第129章 间章（五） 向神引爆叛逆之弹

死侍的黑血溅洒在路明非身上的每个角落，浓腥的臭介乎腐烂的肉沫与腐朽的树木味道之间，他吸了吸鼻子，感觉这股味道像是要渗透进皮肤，深入骨髓，仿佛他整个人都沐浴在黑色的漩涡中。

漆黑的长刀划出一道连光线也能吞噬的墨色弧光，仿佛连同空气都被一齐切开。紧接着长刀消逝，同样漆黑的坚硬宝石从四面八方被触发牵引顺着水流喷射向死侍，将它们高挺的胸膛齐齐洞穿，一波接连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暴风呼啸，雷鸣电闪，无数豆大的雨点从天花板被掀开的口子里争先恐后地挤入。

神坐在祂八足的御座斯雷普尼尔的马背上，它嘶吼着，四枚前蹄高高扬起在空中，暗金色的甲胄传来金属摩擦的锃锃声，面具下的鼻孔喷出白色仿佛云雾，电光的细屑在其中酝酿，好像随时会化作闪电刺破雨幕。

忽然四周的雨水全部汇聚过来在马首的面前凝成无数弓矢状的利箭，暗金色的马掌扣在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雨水紧随其后将之淹没，仿佛路面流淌的血液。

下一刻，万箭齐发！

同时透明的气幕在雨中张开，独眼的巨人在喉咙深处爆发出古钟般轰鸣的颂唱，几乎是瞬间完成，仿佛来自浩瀚的远古，跨越了一切的时间与空间。

气幕笼罩的地方，像是被慢放的电影，时间的流动也慢了下来，似乎周围怒号的风和坠落的雨都变得粘稠了，连死侍们蛇形移动的身影也慢了下来。像是观影的人迷恋少女一开一合鼓掌的动作，远处绘梨衣鼓掌的频率也被套上了慢动作。

只有空中疾驰的水箭，还有奥丁及其麾下的骏马没有受到影响，那只如海浪上独自闪耀的座灯一样的瞳孔像是太阳熊熊燃烧，静静注视着向神座奔走而来披荆斩棘的少年。

水花在路明非的脚下缓慢地溅起，周围黑影们浓腥的黑血缓慢地溢出，都暂时悬停在空中极为缓慢地滑行，仿佛浓墨漂浮在水中。墨色里少年的身影就像出淤泥而不染的青莲。

“时间零？”路明非几乎在刹那便知晓了奥丁此时释放的言灵，“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

【小丑·白金之星·世界】

（Joker Star Platinum）

“时间，给我停止！”

无形的领域自他的身体向外瞬间扩张，界限是……没有边界！

仿佛所有颜色呈波纹向外极速延展，而后瞬间回笼汇聚一点，整个世界乃至宇宙都褪色为黑与灰的一片。

奥丁停止了思考。

“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极限是几秒，可在尼伯龙根内，我感觉身体包括精神，都前所未有的强大与充实起来。”路明非捏起一根悬停在空中的水箭，触之即散，化作无数水滴悬浮在空中，“死人之国尼伯龙根，这里也将会是你的墓地！”

他穿梭在遮天蔽日的水箭群中，挥舞着闪电流窜的臂摆摧毁了沿路静止的死侍，将它们丑陋又肮脏的头颅生生拧断，然后踩着黑影高跳，向着奥丁，向着神明的方向高歌着胜利的振乐狂奔！

“9秒过去，10秒过去，11秒过去……”

路明非纵身跃上马背，踩在奥丁身后，冷笑着单手搭在神明的肩膀一侧，

“感觉怎么样？高高在上的神，奥丁？这种在无法动弹的时候被人从后背接近的滋味，就好比只能在水中憋气一分钟的男人，在沉入水底一分钟后探出水面准备呼吸的时候，被人猛的拉回水底的感觉！

“噢~我说得不对，我不该假定你的性别，谁知道神究竟是男性还是女性又或者无性，也不该用憋气的比喻来揣测你的感受，毕竟呼吸是生物生存需要的必备技能，而你们这些神明是不需要呼吸的吧……真可惜啊，不能让你体会我们凡人的感受。”

欧拉！

黑影长发有序飘舞，浑身虬结的壮硕肌肉在空中凝炼出无与伦比的精干线条，两侧垫肩上的旋涡花纹仿佛碎石落进小潭，波纹似的向周边无限延展开去。

那精密的动作和豪迈的力量的一拳击碎了独眼巨人鎏金的铁面，来自人类无与伦比的力量狠打击在神明的面孔！

“时间开始流动。”

世界再次恢复到本来的彩色。

暗金色甲胄的身影提着长枪飞倒至地，神明从祂的王座上跌落！

奥丁被眼前的这个蝼蚁彻底激怒，可即便是现在祂甚至仍旧无从得知路明非身上具备的言灵。长久以来与混血种的战斗中有一条横贯始终的定律，那就是一个混血种身上永远有且只能拥有一种言灵，复数言灵的使用是纯血龙类甚至龙王的权柄。

可他打破了那条看似永恒不变的定律，是第一个出现的“变量”。而且从他能力的使用上奥丁并不能判断出空气中流动的元素，不，应该说是他能力的使用压根与元素无关，就好像能力源头……不属于这个世界。

第27章 间章（五） 向神引爆叛逆之弹

但这并不影响祂决定亲手处决这个狂妄的渎神者。

或许是注意到了神明的视线，路明非一脚踢开八足骏马斯雷普尼尔，金黄色的电流弧光从他的足尖传导至马腹，八条雄壮得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的马腿也扛不住他这一踢。斯雷普尼尔像是被高高掷起的排球，任路明非抛向空中拍打向远方。

而后他拍手转身，属于人类的栗色瞳孔与纯血龙类赤金色的光芒相隔以对。

奥丁完全弄不明白怎么会有混血种敢于直面神的威压，那群蝼蚁那群逆臣就该匍匐在祂的脚下俯首称臣，对祂献上他们微不足道的生命、灵魂与一切。

“渎神者，你的灵魂将随着肉体一同毁灭！”仿佛闷雷滚动，奥丁的声音古奥低沉。

祂挥舞被金属套上的手臂，传说中由世界树枝条制成的昆古尼尔枪尖对准少年狰狞的面孔，击出，闪电流窜，在一瞬间无数次刺击，每一记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弧光，弧光的光线将少年藤蔓般缠绕笼罩，向着他身体的各个要害攻击，密集如流星雨坠落。

路明非根本不理睬密如雨点无从躲避的直刺，他笔直前进。在奥丁看来这无异于自行死路，这个手无寸铁的凡人甚至没有幻化出先前那柄墨色长刀。

流星闪亮光芒刺眼，在空中以弧线的轨迹运动，像是黑暗里飞舞的萤火虫，只是这些萤火虫触之则夺人性命。路明非穿梭在萤火虫群间，踏步、滑步，无数水花溅起向四周，水珠晶莹散射着流星的光，像是有明亮的星之花于他的脚边绽放。

“传说能锁定目标灵魂、注定命中洞穿目标胸膛的昆古尼尔也不过如此嘛。”路明非身轻如燕，每一次辗转腾挪都恰到好处地避开一次次致命的直刺。

“狂妄无知的小鬼！”奥丁仍旧嗤笑他的无知。

命运的线条连接，快到路明非甚至来不及反应，一切只在瞬间完成。

奥丁举臂转刺为掷，蓄力的前摇在呼吸中完成，昆古尼尔掷出的瞬间世界突然明灭闪烁，像是接触不良的白炽灯，整个今夜的台风暴雨与雷霆都汇聚于枪尖。

昆古尼尔脱手而出，撕裂了枪身周围的空间。

也是这时，时间在他的眼里忽然变慢，奥丁的动作凝滞在昆古尼尔出手的一刻，古老质朴的长枪在空中慢悠悠地飞行着，它和路明非之间多了一个穿黑色西装打白色领带的小男孩。

“哥哥，那是昆古尼尔，命运的投枪，一旦它脱离使用者的手心，再没人能够阻止。”小魔鬼路鸣泽隔空与他对视，“我也没有把握能阻挡昆古尼尔，这件武器和你一样，是世界规则中的bug，是‘因果律’武器，一旦掷出，必将命中。所以很遗憾，即便你现在开窍愿意跟我交换四分之一，我也做不到百分百的承诺。”

路明非静静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解释着。

“哥哥你就算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也不能破例帮你啦，我已经为你破过那么多次例外了。”

路明非还是静静地看着他不说话。

“好吧好吧，哥哥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啦，我只能帮你尽可能多争取到逃命的时间，说真的我完全没把握面对昆古尼尔，要不你还是自己逃吧，别管那姑娘了，她要是死了对大家都好。不是说得不到的就毁灭么，何况她还是赫尔佐格和奥丁争抢的‘钥匙’，要是‘钥匙’毁了说不定打开白王复苏的大门就能彻底封闭呢？”

路鸣泽碎碎念，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打算，“‘十二宫黄金圣衣’、‘相转移装甲’、‘我王双龙炎烈拳’、‘天翔龙闪’、‘炽天覆七重圆环’、‘绝对领域A.T.Field’，都出来吧！”

每一个名字都如雷贯耳，每一声怒号听起来都有逆天改命的威能，这些最强武装在昆古尼尔前进的路径上排成一条直线。

“你搞什么飞机？”路明非总算是开口了，因为小魔鬼的手笔实在不像是他口中那般无可救药死路一条，这种氛围下他还能开出这种玩笑话做出这种滑稽行为来。

“实在不太确定什么招数能管用嘛，索性就全都用上咯。”路鸣泽笑道。

“收好收好，我只是想看看你又打算玩什么花样。”路明非摆手，“你那不是暗示，都快是明示了，就差直接对我说这个世界上只有bug能挡住bug，也只有怪物能与怪物为敌了。”

他没好气地瞪了小魔鬼一眼，“你的‘领域’语气说是让时间流逝放慢数百甚至上千倍，实际上就是一个被‘放大版’的时间零吧，我想我大概知道你是谁了，只是还不清楚我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

“哥哥你脑子烧糊涂了，已经开始说胡话啦！我就是我啊，你的好弟弟路鸣泽啊！”小魔鬼耸耸肩。

路明非粗鲁地抬手打断他打算继续下去的话题，“你以为我为什么拼死也要接近奥丁么？”

路鸣泽一愣。

的确，有着“将时间停止”能力的路明非完全可以在长达数十秒的时停空间里将绘梨衣带离此地，甚至是找机会离开这座尼伯龙根。可他不仅没有这么做，反而不断用语言甚至行为去激怒奥丁，并伴随有巨大危险地接近祂。

“你的下一句话是，那哥哥明知危险却仍要这么做是为什么呢？”路明非忽然提高分贝。

“那哥哥明知危险却仍要这么做是为什么呢？”路鸣泽白皙的小脸略显惊讶。

“其实你陷入了一个常识性的思维误区，在你眼中昆古尼尔一旦投掷脱手而出，它必定要命中什么东西……但如果直接解决掉释放它的使用者呢？

“Star~Platinum·砸瓦鲁多！”路明非张开双臂，像是拥抱世界。

无色无声的领域无边界地同时展开，覆盖了路鸣泽释放的领域。

他深深地呼吸，仿佛要把全世界的空气都吸进肺里，黄金瞳无声无息地点燃，像是风暴中不熄灭的明灯，“不管是生活还是战斗，总得增添一点仪式感，丰富一下生活嘛。”

“时间开始流动！”

昆古尼尔还没碰触路明非的皮肤，在他身前数米的空中兀自悬停，可没有人使用“时间零”或者“世界”影响时间。那只传说中百发百中的枪柄带着死亡的意志，沿途包括枪身周围的一切腐烂或是生锈，被剥夺走了一切“生存”的能力。

可它悬停在了空中，距少年不过数米有余，却影响不了少年半根毫毛！

奥丁独目的瞳孔中金色曼陀罗花绽放，但此刻前所未有过的黯淡，因为祂用来投掷昆古尼尔的那只手臂已经消失，连同身上暗金色的雕花鎏金甲胄一起。

神明惊诧地注目，为蝼蚁超乎神技的手段。

“Killer·Queen，第1の爆弾，启动。”路明非做了个夸张的“起爆”手势，四指蜷缩握紧，拇指轻轻下摁。

爆炸无声无息甚至于无形，好像奥丁的手臂就是炸弹本身，乃至于神明本人也无从察觉。

“‘杀手皇后’的特殊能力，就是能把任何触碰过的东西全部变成‘炸弹’，任何东西都可以，哪怕是神明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