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532.可悲的蝼蚁

一路疾驰，莎拉脸上阴沉得能滴出水。

“召唤先驱……召唤先驱！”

反复念叨着这几个字，牙齿咔咔作响，莎拉难以抑制内心的情绪。

自从三个月前的西南边陲奇袭之后，她所带领的黑尸会与死灵军团就顺风顺水，难有敌手，偶尔碰到几个顽强抵抗的城邦也只能在黑尸会实验性派出的死灵造物面前血流漂杵。

感受到启示之后，她的实力突飞猛进，伴随着手中知识的增长，她对于一切事物的理解也都跃上了一个新的台阶，第一次站在了曾经必须仰望的高度俯视下方的美妙滋味令她沉醉。

亲自为黑尸会作饵其实存在着些许炫耀成分在内，自童年起便受人欺凌的内心早已千疮百孔，从未享受过赞美，从未被敬畏令她渴望得到更多不同人的关注。

想看到他们因为自己的魔法而惊讶。

想看到他们在目睹了死灵造物后恐惧的表情。

想以正面对战的方式击溃对方，一点点碾碎他的心理防线后，看他的脸上露出的绝望。

……

然后，她失败了。

这是一种与生者完全对立的存在，而死灵法师则乐意于播撒名为死亡的瘟疫，以获得更强大的力量。

完全没有想到黑尸会突然间转向奇袭的塔妮娅在诸多亲卫的拼死护卫下逃离了死灵的包围圈，由于事先已经迁走了民众，因此绿荫领失陷的只是一座兵城，没有给黑尸会提供更多的素材。

不用亲自下场，即可磨灭一个试图挑战学派秩序的敌人，而且承诺的报酬甚至不用真的付给黑尸会，他们完全可以事后将黑尸会打成邪术师，引导梅拉魔法师群起攻之，一举多得。

受邀而来的魔法师全是上一次主导了邀请黑尸会摧毁绿荫领的学派组织领袖，空旷的会议厅内许久未曾有人发言，圆桌中心昂贵的粉色魔力水晶释放的迷人光亮照亮着他们纠结万分的脸，不少领袖眉头已经锁成了“川”字，还有的领袖则是烦躁地咬着手指，不断的抖动大腿。

但这一回黑尸会完全放弃了隐藏，他们第一次活跃于白天，大量的行尸在死灵法师的施法下免疫了光魔法，直冲绿荫领临近城邦，席卷村镇，在造成大量伤亡后又骤然转向，将狄维克控制的梭伦本土一个大城攻破。

死灵作为新崛起的流派，要么规束力量，以不影响诸多学派的形式存在，要么就要承受各大学派对于他扰乱秩序的怒火。

据梭伦传出的消息，这座与绿荫领接壤的大城最终只有魔法师逃出。

莎拉不是一个自大的人，她很愿意承认别人的强大，在黑尸会面前展现出来的狂妄其实是为了更好统治黑尸会不得已表演出的人格，作为一个即将与各大势力发生摩擦的组织，如果领袖不能展现出足够的自信，那么根本无法让成员们生出天不怕地不怕的念头。

各个学派细分的组织垄断了大量的知识，构筑起学术的高塔，却在每一次重大事件发生时毫无作为，吝啬保守，浸染之灵时他们所展露出的面目便如此可憎，如今一切又一次上演。

“他究竟还有多少神秘的召唤物还未使用？”

她坚信自己即便遇上四大国的八阶也能轻松交手，甚至可能全程压制，但对付召唤先驱……莎拉没把握。

与浸染之灵的无序失控不同，这是纯粹的人祸。

就在刚刚的通讯中，各大学派领袖与莎拉又一次联系上了。

学派发现自己对于黑尸会的控制力正在减弱，无论是建议与命令，黑尸会都不再如起初那般积极响应，与莎拉的通讯总是被以各种借口中止。

在座的每个人都是人精，事已至此，也不想继续沟通下去。

在他们与莎拉打得难分难解时，黑尸会连夜奔袭，进入绿荫领境内大开杀戒。

“所以呢，各位领袖们是指望我依靠少数的死灵法师击穿有防备，有储备的绿荫领吗？”莎拉突然发笑，笑声中的讥讽不是傻子都能听出，“也许你们希望看到的是，我们与绿荫领死磕，最好双方都完蛋？”

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用隐晦的词语唾骂学派，各色的段子在一个个吟游诗人的传播下走向了梅拉各地。

渴望没有让她完全放弃过往的行事作风，她拿出了休整期间制作的死灵替身，在一定距离内遥控。

梅拉全种族震惊莫名。

毕竟想要在这混乱的时代收获更多，就必须有豁出去的觉悟。

尽管在不久之前，他们便得知了死灵造物在梅拉西南边陲肆虐的消息，但是大多数人都惯性认为这是魔力潮下新流派诞生、崛起的信号，虽然听上去可怕，远远还达不到威胁他们的地步。

会议厅内气氛凝重到了极致，先有塔妮娅，后有黑尸会，他们都在试图挑战，并瓦解学派的秩序，黑尸会甚至是他们学派默许下成长起来的组织。

这不是一次有准备的会晤，在座的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正在忙碌的事宜，但正在发生的事情逼迫着他们必须放下一切，完成这一次至关重要的会面。

“他好强。”莎拉压下了内心的不悦，坦诚地承认了这个不断在脑海中闪烁的想法。

“能让大地结晶的召唤物，抢走死灵控制权的召唤物，甚至是一体双召唤……”

由数个有代表力的学派联合组成的高塔圆桌会议正在举行，来自各个种族，各个国家的魔法学者面色凝重。

可也是在第一次袭击绿荫领后，事情开始朝着学派想象之外的道路前进。

“我们的通讯有时间间隔，而你却只发这么一句话，这是为了强调你的心情很糟糕吗？那我确实感受到了。”莎拉冷笑，“我只是在说出你们心中原本就埋藏的那个剧本，怎么，被揭穿了，脸上挂不住？”

魔力潮下，各方隐藏的不满似乎已经要集中爆发，也许一切都要像当年一样，来一次学派之间惨烈的对抗与斗争才能重归和平？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

在质问黑尸会为何要先后与教国、梭伦正统产生交战，并且还杀掉了城邦内已经表明身份的学派特使时，莎拉的回复显得漫不经心。

然而各大学派寂静无声，谈及死灵的措辞总是“需要评估”，“正在考量危害”。

少数几次的应答，莎拉对于他们依旧恭敬，对于他们的命令满口答应，但是转头，黑尸会却依旧我行我素。

“原本我是没有这种底气的，一直以来我都尽量避免着过早地与多方势力交恶，但在不久之前一场你们无法想象的战斗让我深受启发，它让我突然意识到……有些东西，它只是看上去坚不可摧，其实在时代的浪潮下，剥去那层光鲜的外衣，早就腐朽不已，不堪一击。”

尽管死灵替身算不上完美，许多动作都很僵硬，但不曾近距离观察的情况下，即便是召唤先驱也没能识破，这也许是这场战斗中唯一值得莎拉沾沾自信的部分了。

“注意你的态度，莎拉！”

“我希望你知道，黑尸会正在动摇学派构建的秩序，无论你的做派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是免费提供知识吸引各大城邦魔法师这件事上，你与塔妮娅并无区别。”

对于死灵这一陌生且未知的存在，民众普遍是恐惧的，学派的敷衍令普通人和寻常魔法师出离愤怒了。

“黑尸会正在失控。”这是一位学派领袖的断言，而他的话应验没花多长时间。

享受过黑尸会众人对自己的顶礼膜拜后，莎拉想要品尝新的滋味。

“下一次见面……我一定要让你成为我的灵体，获得你的召唤知识。”莎拉喃喃，“死灵与召唤配合，不仅能够在梅拉开启新时代，也能为整个世界带来崭新的未来。”

“是。”莎拉也只通过通讯法阵抛出一个字。

“死灵，总是难以控制。”

离开死域后与晨曦领的再度联系让三煤球知晓了绿荫领发生的事情。

“不行，必须尽快把死灵之躯探索出来，唯有这样，死亡才不会是死灵法师的终点。”

在西南边陲进行杀戮，积蓄力量后进入绿荫领内摧毁塔妮娅的统治，这是他们给黑尸会最早定下的计划。

“你这些话，是打算与学派为敌吗？”

起初一切十分顺利，黑尸会的表现让各大学派十分满意，绿荫领受挫更是让他们欣喜若狂。

往日只需报上名字便能让城邦之主毕恭毕敬，让魔法师恨不得跪下臣服的学派之主们，此刻的反应全拜一个人，不，是一个组织所赐——黑尸会。

但绿荫领与梭伦的两场战斗将死灵最为凶残的一面赤裸裸呈现了出来，他们所到之处，生机全无。

“这个世界上早就出现了足以动摇你们秩序，取而代之的个体，他们远比你们想象的要强大，只是需要达成自己的目标方才隐而不显，而你们却对此一无所知……虽然你们仍旧强大，但却是可悲的，坐井观天的蝼蚁们。”

“死灵的诞生已不可逆，死灵法师会源源不断地出现，他们站在这个舞台上已经是必然，试图阻止这一切的你们，可笑且可悲……你们对付不了我，也对付不了死灵学派。”

“最后，我有一句话很久之前就想送给各位学派领袖了……”

“在高塔上俯瞰众生这么多年，你们是时候死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