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召唤物很奇怪
作者:糯米滋海豹 | 分类:其他 | 字数:351.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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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3.她们喜欢的,正是这样的我
连一刻都没有为几位军团长的失踪而感到悲伤,立刻带领虫群赶到梅拉的梅列厄,对俄偌恩的虫群有着充足的自信。
富魔至抑魔的环境剧变,俄偌恩的虫族选手轻而易举就挺了过来,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完成适应性进化,如今重新返回富魔环境,它们同样是身体背倍棒,吃啥啥香。
富魔植物?
照啃不误。
只要吃不死,就往死里吃,实在不行就同类相残,优胜劣汰。
它们的存在对富魔环境就是毁灭性的打击,晨曦山脉的腐蚀进度有一半是它们提供的,只要不是梅拉这种过分浓郁的魔力环境,梅列厄认为绝大多数的虫群都能轻易挺过去。
然而,这群仿佛没有水土不服一说的虫子却在大面积死去。
起初,它们无头苍蝇般乱撞,像是感受不到来自上位虫族的压迫感,无视虫王发出的指令,原本整齐的虫潮因为它们的出现变得纷乱无序。
过了不久,它们突然凶性大发,或是撕咬,或是拉拽,用自身种族特有的手段攻击着周围的同伴,无论虫王对其发出多少次警示,它都置若罔闻。
如果到了这个阶段仍未被周围的虫群蜂拥而上撕咬干净,会看到所有的虫子突然静默,再过不了多久,像是无法辨认方位,它们会发了疯在地面上转圈,最后一阵晃荡,四仰八叉地倒地死去。
这不是个别现象,成片成片的虫群都在上演着同样的一幕,虫王和虫师节制下有序的虫群乱作一团,无论动用何种手段,都没法将信息传递进它们的意识之中。
梅列厄到底经验丰富,他立刻下令用一批虫子充当防火墙,将已经疯狂的虫群阻隔在外,然后远离区域,直至所有躁动发疯的虫群死亡殆尽,这才让医师取回部分虫群的尸体进行检查。
结果,和他的猜测一样。
俄偌恩医师以抑魔自我消毒后,疲惫地走出房间:“是一种极具传染性的疫病,如果我的检查结果没错,它是由魔药引起的。”
梅列厄真切地感受到了晨曦领的棘手,它们居然能人造瘟疫?
虫师们不可思议地惊呼:“晨曦人疯了吗,瘟疫对它们同样是致命的。”
“能把这种东西抛出来,足以证明晨曦人已经走投无路了吧?”有副官说。
梅列厄觉得没这么简单,他不会犯低估敌人的愚蠢错误,如果他的猜测依旧没错,这种瘟疫,在晨曦人手中,大概率是可控的。
“不过,梅列厄大人,倒还有一个称得上是好消息。”医师说,“经过我们观察,较大的个体,基本不会被这种瘟疫侵蚀,它们大多死于虫群的混乱。”
“较大的个体吗……”梅列厄摸起了下巴,不一会,他嘴角上扬,“既然如此,就更换一下主力虫群吧。”
……
……
应对数量庞大的对手应该采用什么样的手段,璐璐给出了“瘟疫”这个答案,但这是她从未涉足的特殊魔药领域,不过好在,晨曦领有这份知识。
加斯洛,这位制造了伪神的魔药师为了能够利用恐惧吸纳,并奴役教徒,创造了多种可控瘟疫魔药,并且将相关的制作知识都保存在了手札中,而这些手札全都被璐璐封存在了晨曦城堡的地下。(676章提及)
对其构思进行改善复刻的璐璐成功得到了对虫子特化的瘟疫药剂,只需要播撒在虫子的活动区域,虫群就会成为移动病原体,由于虫群密集活动,因此每次爆发,都会令数以万计的虫子死去。
虫群的异动瞒不过晨曦领,注视着成片成片倒毙的异虫,晨曦人一片欢腾,万万没想到加斯洛这位臭名昭著的魔药师,其恶毒的创作与构思竟能在此时起到奇效。
“现在庆祝有些太早了。”塞拉提醒,“这些瘟疫药剂效力有限,体型较大,实力较强的个体能够免疫药力。”
她看了一眼多蕾卡,多蕾卡也向众人解释:“如今投入战场的虫群只是俄偌恩的冰山一角,梅列厄完全能够调整虫群结构,再度猛攻。”
赫萝菈不解地举手:“提升药效,连大虫子一起干掉不就好了吗?”
璐璐晃荡着手中的惨绿色的【渴水】瘟疫药剂,无奈地解释:“在魔药调整中,向下调整效力很简单,向上调整则难,一旦超过某个特殊的临界点,你无法知晓魔药会发生何种质变……要知道,这些药剂,加斯洛原本想用来对付的是智慧生灵,考虑到瘟疫药剂的潜伏期,一旦梅列厄操纵虫群转向,将这批瘟疫虫群投放到教国……你们猜猜,会发生什么?”
赫萝菈咽了口唾沫,嘴唇发干。
“解药,不行吗?”
“大批量制作的解药怎么及时投放到需要的人手中?”璐璐又是一声叹息。
将加斯洛的杰作以这种形式保卫晨曦领,已经花了她不少心思,想要进一步改良,时间已不允许。
而且,如果俄偌恩强行以军团的形式进行抑魔杀毒,瘟疫的效力还会有所折损。
不过,晨曦领这片富饶的土地还孕育出了一些并非魔法层面生效的生化攻击手段。
晨曦领可爱的蘑菇们培养出了一种极其特殊的寄生孢子,这种孢子能够吞噬被其传播并寄生的低级宿主,最终导致其发狂而死。
能滋养出【傀儡孢子】的菌丝与蘑菇因为煮熟后口感不佳,作用鸡肋,而被蘑菇们简单地找块烂地放置着,如今得知能够派上用场,连忙申请了一堆俄偌恩人的尸体用作肥料,加速培育。
加斯洛的瘟疫药剂,让多蕾卡终于意识到,路禹、塞拉、璐璐三人忧一阵,喜一阵的撕裂感从何而来了——他们有着非同寻常的道德感。
提升剂量,加大力度,加斯洛药剂的危害能成倍的提升,围城数十,甚至上百万的虫子大概率损失过半,那之后,即便是梅列厄也会在部署虫群时小心翼翼。
但他们思考的却偏偏是,我这么做之后,是否会导致事态失控,是否后患无穷?
不可思议,晨曦领才是形势最危急的一方,可他们却仍在为外界的人思考,不是魔法师……而是那些可能在许多人眼中根本不会在意,最渺小无力的普通人。
不可控的选项被他们小心翼翼的反复商讨,然后剔除,他们宁可用更艰难的方式,拧巴地与逐渐疯狂的对手对抗,也不愿意放下内心的坚守——多蕾卡从未见过这样的人,他们与她所了解的人,格格不入。
过于仁慈的人是基本无法获得战争最后胜利的,无论是俄偌恩,还是被俄偌恩征服的大陆,其历史都证明了这一点。
战争,就是抛弃理性,拥抱兽性,释放野性的斗兽场,越善良的人死得越早!
身为军团长,多蕾卡动容了,不为那份脱离诅咒的灵体换躯许诺,而是为这三位有些固执的“蠢货”,她必须做点什么。
“战争,总会有牺牲,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来,我们要做取舍。”
主厅内所有人都前去餐厅觅食之际,多蕾卡找到了三位领主,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谏言,就像其他晨曦人一般。
吃着火锅的路禹看了看多蕾卡手中的卷饼,让史莱姆娘为她添了一份椅子,摆上了碗筷。
看着诚惶诚恐,不敢坐下的多蕾卡,路禹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冷静:“在晨曦,没什么能比吃上一顿饱饭,更重要的。”
等到多蕾卡夹了一筷子涮好的牛肉,路禹这才开口。
“我理解你的意思,慈不掌兵的道理,我小时候看书就懂,来到这个世界,一次次冲突,一次次战争也都让我深刻意识到了这一点,但是啊……多蕾卡,伱也请回答我一个问题吧,以前军团长的身份。”
路禹给多蕾卡勺了一块滚烫豆腐放置于骨碟之中。
“‘为了更多的人能活下来,我们要做取舍’,那下一次呢?”
多蕾卡一愣。
“你看,这就是取舍,你已经选择了让更多的人活下去。”路禹用勺子把豆腐擓开,一边大,一边小,“现在,我们要继续做选择了,继续吗?”
多蕾卡注视着豆腐,没有回答,路禹的勺子再次划开了豆腐。
依旧是一边大,一边小。
豆腐冒着袅袅热气,仿佛滚烫的血,泼洒在冰冷的地面,释放着最后的温度。
一次又一次切割,豆腐已经分无可分。
“不……不一样的,凡事总是需要审视时局,因地制宜。”多蕾卡咽了口唾沫。
璐璐给她夹了块猪血:“有些事是不能开先例的,一旦开了,每次你做抉择时,都会想到曾经犹豫的自己。”
塞拉斜了一眼那块猪血,看到路禹给自己夹了一块,嫌弃地拨到骨碟一边……但想了想,还是吃了。
“这种念头容易滑坡,既然已经定义了可以为守护更多的人,而牺牲少部分人的基调,那同样可以定义‘为了更有价值的人,能牺牲掉无价值者’。”塞拉平静地接话,“慢慢的,你会发现自己超乎寻常的冷血,因为你衡量事物所考虑的已经不是实际的人,而是数字,所有一切都能比大小,无非是保大去小,去弱留强,有什么可犹豫的?”
“相信我,这种思想层面的堕落是很快的,毕竟当你迈出第一步,做出了第一次选择,就会持续地执行下去,并贯彻为信条……若干年后,你会轻易否认自己已经走过的路吗?”
多蕾卡无言地吃着火锅,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
“和你说个人吧……哦,应该说,是一位海妖。”路禹忽然停下了筷子,“他叫做雪怪。”
为了让梅拉摆脱一潭死水的现状,重新拥抱辉煌时代,不再闭塞下去,雪怪选择了释放浸染这个终极噩梦,逼迫全梅拉团结起来。
他成功了,梅拉确实挣脱了长久以来由学派主导的秩序,然而……
“为了更多的人能生活在美好的新时代,阵痛,是必须的。”路禹苦涩地笑着,他给璐璐喂了一颗鱼丸,这才慢悠悠地继续说,“这就是他的理念,听上去,不也挺有道理吗,就像你说的那句话一样,总是有让人觉得可取之处……但他说话时,已经轻描淡写地抹去了无数梅拉人活着的希望。”
“直至此刻,俄偌恩在梅拉制造的苦痛,仍不如浸染的皮毛啊。”路禹低声说,“你知道吗,璐璐和塞拉,其实可以还原出低配版的浸染……”
多蕾卡寒毛直竖。
“这个话题上,人人都能说出对与错,但我清楚的知道一件事……如果我的父母,姐妹在这里,他们就是雪怪口中能被舍弃的部分。”
“我受过的教育让我做不出你口中的事情……即便我知道你有些决策是对的,但我可以坦言……我很害怕,害怕做出某个选择之后,会不由自主地产生惯性。”路禹凝视着沸腾的火锅,那沸腾的红汤好似他不平静的心,“是我塑造了召唤物,并约束了他们,不是他们塑造我;是我以自己的意志约束了附属的信仰,而非它们的信仰塑造了我……如果我有所松动,谁知道未来的我,还会不会是我?”
顺势说出了一直以来内心的深层恐惧,路禹如释重负,于是他决定再坦白一些。
“我很爱璐璐,还有塞拉……”
璐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鼓鼓囊囊的嘴不再咀嚼,呆傻地望着路禹。
塞拉则是呛到了,满脸通红地剧烈咳嗽起来,以至于打断了路禹的话。
路禹不以为意,认真地强调:“我知道,她们喜欢的是这样的我,很幸运,她们也和我有着同样的坚持……”
“除了她们,还有晨曦领,这里的大家同样喜爱着你口中这个充满撕裂感,既希望他们成长,又害怕他们受伤的领主,拥戴着做出了决策,却又会因为他们的死伤而愤懑暴躁、自责的领主……虽然我觉得这是一种无能的体现。”
“但,我不打算改。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