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开启了车子的雨刮器，然后他发现使他视线受阻的并不是粘在挡风玻璃上的雾气，雾越来越大了，能见度在极速降低。

“停车！”爱莎奶声奶气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严肃，她拽了拽布鲁斯的衣角，说：“不对劲，停车！”

布鲁斯缓缓踩下了油门，心中涌动着的愤怒开始变得冰凉。

爱莎想也没想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她站在车子的旁边，转头看向后方，布鲁斯也下了车，转身看向他们的来路。

旧金山消失了。

这座原本应该出现在天际线上的巨大城市，此时变成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的浓雾，他们好像已经距离文明的繁华社会很远。

但他们明明没有开多久的车，目前还在出城的路上，根本就没到郊区，得是多大的雾能让城市的轮廓都消失不见。

忽然，布鲁斯猛然回身，锋利的发丝切开聚拢的浓雾，带起水珠和微尘，灰蓝色眼中的瞳孔急剧收缩，因为他在浓雾的尽头看到了一道飘渺的身影。

“你是谁？”布鲁斯上前了一步，紧紧地盯着前面的那道身影，就在他还要迈步向前走的时候，爱莎拉住了他。

布鲁斯低头去看爱莎，爱莎紧盯着他的脸摇了摇头。

“那是什么？”布鲁斯看着爱莎问道。

“我不知道。”爱莎抓着布鲁斯外套的衣角说：“但他不是人类，这里非常危险。”

布鲁斯吞了一下口水，他知道爱莎没在开玩笑，而能让这个铁齿铜牙的怪异小女孩形容为危险的事，布鲁斯不知道那能让自己死多少次。

他站在原地点了点脚，迅速地拉开车门，先把爱莎抱了进去，然后自己上车。

“别……别……”

爱莎喊出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布鲁斯一脚油门到底，车子以极快的速度冲了出去。

高速带起的气流如刀一般切开浓雾，超速带来的巨大轰鸣和震颤仿佛能够击碎一切恐惧，布鲁斯听到自己的心脏在和轮胎一起跳动，血液和汽油一起流动。

“你得停下。”爱莎略带喘息的说：“这是科学范围之外的事，我们逃不掉的。”

滋啦——

尖锐刺耳的刹车声传来，布鲁斯整个人趴在了方向盘上，没系安全带的他被撞得头破血流，流下来的血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一把推开车门冲出车外，对着那个依旧站在浓雾尽头的身影大声咆哮着。

“来啊！你想做什么？！你想杀了我吗？那就来啊！！！”

布鲁斯摇摇晃晃的后退了几步，用手背擦掉自己脸上的血，双手握成拳使劲的锤着车顶，嘶吼着。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布鲁斯靠在车门上，用手臂撑着后视镜，他说：“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有些人生来什么都有？为什么有些人就不行？”

“我们不能选择自己拥有什么，如果这是天意的话，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是什么东西在阻拦我？你又是什么东西？”

布鲁斯的语言逻辑有些破碎，但坐在车里的爱莎听懂了他在说什么，她沉默地在原地坐了一会儿之后，从座位的旁边翻出了一包纸巾，爬到了驾驶座的一边，摇下车窗把纸巾递给了布鲁斯。

布鲁斯的喉结不断颤动着，他接过纸巾胡乱的擦着自己的脸，张开嘴活动着自己的下颌。

爱莎双手搭在车门的窗框上，把自己的脑袋从车门中钻了出去，深吸了一口气说：“如果我在我家，我会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我没病，这不是我的错。”

“他也会这么说。”

“那么到底为什么？”布鲁斯摊开双手说。

“你想要什么？”

“力量、智慧，或是别的什么能够拯救哥谭……能够拯救我父母的东西。”布鲁斯的语调变得有些哽咽，他垂下双手站在原地说：“我要的真的很多吗？”

“你要的还不够。”爱莎撇开眼神说：“蝙蝠侠拥有它们，但蝙蝠侠不行。”

“那么到底谁能做到？”布鲁斯双手撑在窗框上，低下头看着爱莎的眼睛说：“告诉我谁能，上帝吗？”

“我爸爸，因为他不是蝙蝠侠。”

布鲁斯站在原地呆愣了一会，打开车门把爱莎抱到了副驾驶座上，给她系好安全带，自己重新坐上主驾驶位，缓缓启动了车子。

一路沉默着往前开，布鲁斯终于离那雾中的影子越来越近了，然后他发现那道人影就站在路边静静地注视着公路上的每一个旅客。

就在快接近那道身影的时候，布鲁斯发现前方的浓雾之中忽然亮起了两个光点。 再近一些，两道光柱若隐若现，布鲁斯想要减速已经来不及了，对向车道之上，一辆坐着四个人的车子与他们擦肩而过。

在两车交汇的一瞬间，他们默契的转头看向对方，但雾太浓，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他们非常确定对方和自己一样是真实的人，而不是物理的怪物，也不是幻觉。

时空交错？

科尔森不可置信地看着对面驶过的车子，他隐约地看到了那个开车的年轻男人灰蓝色的眼睛，但因为雾气太浓，看不清他的具体长相。

但是这处神秘空间之中竟然会存在其他人类已经够让人震惊的了。

大概十几分钟之前，正在科尔森研究那位神秘的索希普博士的来路的时候，他们发现窗外起雾了。

这是一个绝佳的观察尼亚加拉瀑布周围异状的机会，他们当然不会放过，所以科尔森小队的一行人立刻拎上设备上了车，准备连夜开往尼亚加拉瀑布做监测。

结果他们开着开着发现，又开了有一百多公里了还没看到尼亚加拉瀑布的影子呢，公路上四处都是浓雾。

开了一段路之后，他们发现了变化，虽然浓雾的尽头那道影子还站在那里，但在他身侧却出现了两道闪烁的灯柱。

车灯闪了两下之后，科尔森便发现自己与另一辆车擦肩而过，而那辆车上坐着的司机是与自己一行人一样的人类。

“导航有信号吗？监测设备的反应呢？”科尔森又转头看向后座上的两名科学家。

菲兹皱着眉说：“卫星信号被切断了，这并不正常，我们用的可是神盾局的定位卫星，安全防卫级别很高，不太可能被外力屏蔽。”

“监测设备的读数很奇怪。”菲兹低头看着旁边的一个量表说：“这里有一种奇怪的磁场，能够干扰所有电子设备的运行。”

“如果飞机途经这里，是不是会坠落？”科尔森立刻想到了更现实的问题。

“很难说，你忘了吗？之前我们以为我们开了200多公里，但实际上根本没有那么远，我们觉得自己受伤了，但其实根本没有。”

“他似乎并没想伤害我们。”西蒙斯开口说道，他翻着手里的资料接着说：“这恐怕是目前为止唯一的好消息了。”

“你们认为这是一个独立的空间吗？”

“恐怕的确如此。”菲兹抬头看向科尔森说：“如果这里不是独立空间，就没办法解释车子的行驶距离和实际不符的事。”

“有关这场神秘的浓雾，最有可能的推测就是浓雾代表着异空间的出入口，每当我们遇到浓雾，我们就会暂时进入这处神秘的空间，然后再通过浓雾离开这里。”

“而浓雾空间当中的时间和空间与外界不一致，出口也未必落在行驶距离相对应的地点，这就导致了我们之前出现的明明在雾中行驶了很长时间，离开浓雾之后，却发现自己并不在里程数对应的终点的情况。”

科尔森思考了一下，觉得菲兹说的有道理，其实异空间这传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比如最著名的百慕大三角，许多人就觉得那里是通往异次元的入口，所以才会出现那么多的失踪事件。

有关百慕大三角最著名的传说就是整船的人在百慕大三角失踪了三十年，出来之后老人还是老人，小孩还是小孩，仿佛时间完全没有流逝，一艘客机飞进去之后，却在另一片完全不在航线之内的水域上空出现。

据科尔森所知，这些传闻都是假的，但神盾局也确实曾遇到过一些真实的时空错乱事件，其基本特征与上述一致。

“那么我们暂时把这处异空间命名为‘雾界’，现在我们知道了，所有出现的浓雾可能都通向同一处神秘空间，而误入雾界的人类有可能在交错的时空中碰面。”

“如果当时我们停下来会怎样？”梅问道。

“停车需要时间，而当车子停下来之后，恐怕我们看到的又是一片浓雾了。”科尔森叹了口气，否定了梅这个天真的想法。

“那么会不会有人是走进去的呢？”西蒙斯提出了另一个大胆的想法，她说：“如果有人没有使用任何交通工具却误入了雾界，然后遇上了另一个徒步向前走的人，他们两个是不是就能交流了？”

“或许是吧，但那有什么意义呢？”菲兹歪了一下头说，忽然他反应了过来，看着科尔森说：“如果雾界当中的时间是错乱的，那么我们有可能遇到过去或是未来的人。”

车子没油了。

布鲁斯缓缓摇下了车窗，再次从车上走了下来，左右看了看，又摆弄了一下手机，发现没有信号之后，只能靠在车子上叹气。

爱莎又从车上下来了，走到了布鲁斯的身边，拽了拽他的衣服说：“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那边当然有个人，他都站那半天了。”布鲁斯没好气的说，他以为爱莎指的是浓雾尽头的那个人影，从他们开始开车的时候，那人影就站在远处，现在还在远处。

“不是，他过来了。”

布鲁斯一惊，赶忙向着爱莎指的地方看过去，那里还真有一个人影，并且正大步朝着这边走过来。

布鲁斯立刻后退了几步，显得有些惊恐，他还以为是雾中的那个怪物冲过来了。

结果从雾中走出来的是一个穿着卫衣的青年。

“你好，请问你知道这是哪儿吗？距离利弗莫尔国家实验室还有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