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折不弯
作者:菠萝个蜜 | 分类:现言 | 字数:14.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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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如何缓解车廷筠的脾气
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听到了我肚子的咕噜咕噜声, 约莫一分钟之后,两人之间终于出现了一个空隙,郭安好像一直在等这个时机, 他飞快地冲过去, 一把将吴小宝拽离了战场。
吴小宝龇牙咧嘴地捂着胳膊, 表情竟然还显得意犹未尽, 他哈哈大笑着:“我今个儿状态不好, 换个日子我们再比,收拾不了你丫的!“
郭安表情很严肃:“胳膊刚好就忘了疼,吴伯伯千叮咛万嘱咐, 叫你小心身体,你都当耳旁风了?“
吴小宝不甚在意地一拳捶在郭安肩上, 道:“车廷筠手下有分寸, 你别跟着瞎搀和!”
郭安不知为什么突然瞅了我一眼。
我连忙把视线移开, 转而打量车廷筠,他嘴角挂了点伤, 不言不语地站在那儿,既看不出高兴,也看不出生气,目光直直地盯着我看,让人觉得有点阴沉, 就像动物世界里被抢走了猎物或者地盘的雄性狮子, 一动不动地蹲踞在草原中打量着什么……
我在心中给自己打气, 强迫自己向他迈出一步。
车廷筠扭头就走。
我停下脚步, 觉得从脚尖开始向上全身都一点一点僵硬起来, 脸颊莫名地发起烧来,尴尬, 迷惑,还有点难过。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不知道怎么办。
尽管他总是像维托说的那样试图掌控一切,我也更希望他能霸道又骄傲地轻轻哼一声。
我只希望车廷筠别不理我,别用那样失望的眼神看我……
✪✪✪
车廷筠对我视若不见,不跟我讲话,抿着嘴唇,面无表情地坐在我对面。
我右手边坐着郭安和吴小宝,左手边是周广帆,面前时一桌美味佳肴,大海碗盛着炖的浓香四溢的鸡块土豆,一盘炖得面面的扁豆,还有一盘圆滚滚的野菜粑粑。
明明都是饿了大半天,却没有人动筷子。
郭安,吴小宝,周广帆他们几人的眼神交流如同蛛网一样错综繁杂,密密麻麻,我却没心思去揣摩,我只想知道车廷筠到底在生我什么气。
他从前生气,都有一个明确的原因。
比如说我没注意到他擦破了额头,或者我听他说话的时候走了神,又或者我情人节没在线,虽然我一直搞不清为什么情人节我不能出去。再或者我忘记把QQ分栏第一组里新加的人移出去……
通常在他发火之前都会有一些预兆,眉心微微蹙出一个小小的皱纹,嗓音压得略低,瞳孔似乎变得更黑,深不见底的,引力巨大,完全符合黑洞的特征……总让我不敢与之直视。
车廷筠从来都是理所当然,甚至有些自我地迫使人直到他满意,不理不睬不是他发脾气的方式。是什么让车廷筠如此反常,还是这才是他真正生气的模样?
我不知道车廷筠这次在生什么气,但长久的相处让我学会了怎么让他消气……
车廷筠灭火第一定律:认错。
我悄悄屏气,忍住咕噜咕噜饿得直叫的肚子,小声说:“车廷筠。对不起,我错了。”
旁边的三人齐刷刷地将目光转向我,除了车廷筠,他竟然假装没听见似的,一动不动。
我心里突然有点惶惑,他的反应太不正常了,以往我认错之后,他很快就会接话,然后提出一些要求。
我勉强镇定下来,车廷筠灭火第二定律:承诺。
我咽了口唾沫,继续说:“车廷筠,我保证下次不犯了。”
郭安的表情好似有点在忍笑,我突然觉得有点委屈,还有点别的感觉,我觉得嗓子眼好像堵住了:“车廷筠……”
车廷筠终于有了点反应,我连忙捞起一块土豆,探着身子摆在车廷筠的碗里,白色的米饭淋上一点食物的汤汁,我再接再厉,睁着眼睛看他。这是我小学时就摸索出来的办法,睁眼,睁眼,停住几分钟,对视,对视,几乎总能如我所愿。
虽然我现在已经知道目光无法和伽马射线的原理相提并论,但不知为什么,随着我年龄的增长,这个招数的威力似乎有增无减,反而能更加迅速地达到预计目标。
车廷筠拾起了筷子,我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紧张地看着他。车廷筠的肤色这几年不如小时候白了,看起来和海岸上晒背的比基尼女郎差不多。
我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起当时我对他这么说的时候,视频中车廷筠微微皱眉,然后对我解释了好几遍,不断强调,说他是自然长成的肤色,绝不是故意晒出来的。我当时刚刚确定了主修人类生物方向,很怀疑是多么强大的代谢可以在短短一个月就能将全身皮肤颜色换一个基调……
他的手指很长,每一个骨节都让人感觉充满了力量,一双单薄的竹筷夹在他的手指间,好像随时都会被折断似的。细白的竹筷挟住软绵绵的土豆,不容抗拒地嵌进去,无声无息地一分两半,车廷筠终于吃了一口。
我忍不住又咽了口唾沫。
这好像一个无声的讯号,几人都松了一口气,筷子与瓷碗轻碰,菜汁淋漓,饭香蒸腾。
我还是不敢放松,因为车廷筠仍然没理我。我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偷偷打量车廷筠,他还没有恢复正常……
车廷筠灭火第三定律:讨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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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微微擦黑的时候,有个圆脸的女孩进来收拾了碗筷,我抓住机会,小声唤:“小姐,小姐,等等我。”一边说着连忙起身跟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郭安,吴小宝,还有周广帆突然齐刷刷地抬头看我,目光有点怪。
我有点疑惑,仔细回想,没有奇怪的地方。完全遵守了车廷筠教我的说法,十五到三十岁的女性都要叫小姐,表示尊重。
圆脸的女孩皱着眉头看我,我小心翼翼地问:“请问厨房在哪里?”她的表情有点不乐意似的,不说话,胳膊一抬,指了个方向。
我心里有点纳闷,不再和她多说,顺着方向离开。
车廷筠的生日在八月中旬,每年最热的时候。从前不论如何,车廷筠会提前一周订好机票送到我手中,我都必须要赶回来,这两年我实在无法抽身,他才作罢。
我向厨师说了原因,洗手,和面,打鸡蛋……妈妈曾经说过,做饭是一件枯燥又繁重的工作,唯一的乐趣就是最后看到做出来的成品被人享受。
车廷筠是应证妈妈这句话的最佳实例,他曾经从我手上空运过一盒巧克力,快递公司上门收取,连夜送抵国内,隔日他出现在视频上,神情十分满意。
从那以后我就知道了怎么讨好他。
我掐着时间,快速地托出烤盘,冷却,涂层。
使用正确的时间,就可以制造出相应完美的食物。
现在时间是晚上十点整,我耗时三个小时烤出了一个生日蛋糕。
最直接,最简单,也是最有效的方法,从来没有失败过。我不知道几颗巧克力或者一个心形蛋糕有什么神奇的魔力,总能让车廷筠兴高采烈,得意洋洋。但这无疑是一个行之有效的杀手锏,我靠它成功度过了好几次车廷筠脾气的爆发。
我推测车廷筠可能有低血糖综合症。
✪✪✪
我小心翼翼地端着蛋糕出来,外边一片漆黑,山林间的晚风轻抚我的面颊,有一点湿气,有一点温吞。
我突然有点发愣……我不知道车廷筠现在在哪里。
我走到下午吃饭的小院里,那边亮了一盏泛黄的灯,山林晚风簌簌,层层叠叠的暗影如同海浪,明亮的星星点在黑漆漆的夜空,就如同一座立于深海中的灯塔。
车廷筠在这一刻好像变做了一个看灯人,静静地坐在石凳上。看不清神色,但身形笔直,没有懈怠,似乎在守候着远方未归的船只,不知要等待多久……
我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他耳朵总是灵敏得惊人,唰地抬起头看我,然后他的目光落在我手里捧着的蛋糕上。
我摸出蜡烛,一根一根点燃,细细的火光照亮棕色的巧克力涂层,我看着车廷筠,小声说:“生日快乐,车廷筠。”
他不说话,只是和我对视。
我不禁有点局促。
车廷筠慢慢开口说:“我问过农家乐的人,他们说你在厨房,我猜到你在做什么,每次你都是这样,做了错事才想起送我东西。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张了张嘴,想说我在做蛋糕来讨好你不要生气。可对上他的眼神,我隐隐觉得这个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我把话咽了回去。
车廷筠低头看了一眼蛋糕,蜡烛慢慢融化,一滴透明的烛泪同巧克力表层融合在一起。
他说:“我要的不是一个蛋糕,也不是一盒巧克力,我不知足,我不满足,你懂么?”
我觉得他说的话太深奥了,表面看起来毫不相关,但又隐隐让我觉得好像能抓到一点什么……我摇了摇头。
车廷筠盯着我,很黑的眼仁盛着点点烛火:“我同那些人有什么区别?你可以毫不在意,若无其事地给他们打手枪……蒲爱牛,我在你心中到底算什么?”
我观察了车廷筠的神色……没有不耐烦,我小声问:“打手枪是什么意思?”
车廷筠面无表情地开口说:“----。”
我恍然大悟,想了想,然后认真地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车廷筠微微侧头,不知为什么,他的神色让我觉得有点难受。
我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诚恳地回答了他提出的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吃棒棒糖。”
车廷筠好像一下子从情绪里抽离了出来,有些茫然地重复:“棒棒糖?”
我有点不太确定,解释道:“赫伯特先生说过这个词汇可以代指阴……”
车廷筠突然打断我,“停!我知道了!”
我想一定是我表达得不够清楚:“我可以给你---,别人不行。”
车廷筠的表情看起来却比之前还要矛盾,我搞不清他的反应,但我已经完整而清楚地回答了他的问题。
过了好半天……知了哇哇地叫个不停,蜡烛已经化了一大半,车廷筠终于慢慢开口说道:“你今天告诉我的这些事,不准和别人说,以后也不准再随便跟人做那些事,记住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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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出一个要求是车廷筠消气后的表现……我简直要欢呼起来,他说些什么我还来不及想,立刻毫不犹豫地回答:“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