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险契约
作者:巧克力香菇 | 分类:现言 | 字数:27.1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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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第九十五章
谭振捏着从小雅嘴上取下来的信。
一点点郑重的打开, 像是一个怀春的少女害臊又期待着心上人的情话。
信纸被一层层展开,是苏朗的字迹。
谭振避开小雅,一个人慢慢看了起来。
“阿振, 我爱你!
“一直想要送一样礼物给你, 非常特别的, 专门属于我们的礼物。
“你昏迷的这三个月, 我的脑中总是浮现那天在少茂速停的爆炸现场, 你明明已经伤得很重了,却还是强撑着,很淡定的样子, 好让我不要慌张。
“你对我说了当初为什么有那么贵重的宝石你不拿,非要偷一个价值区区七万美元的海蓝宝戒指。
“诗人靠打磨戒指支撑着自己, 从黑暗中寻求一点点慰藉, 虽然最后求婚失败了, 但他也走出了生活的阴影。你说这个故事很励志,你很喜欢。
“当我在病房, 亲眼看到潇潇把这枚戒指戴在原本属于婚戒的位置上时,一下子就明白了你说很“励志”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对于爱情,还是对于人生,大多数时候,我们都是个睁眼瞎。能两情相悦、得到幸福人生的机会真是少之又少, 可是, 我们却不能因为它少就不去追寻。因为几率的问题而放弃了追寻的机会, 那太可惜了。
“所以, 我明白了你说的 ‘励志’, 就是在黑暗中,哪怕是一个人, 也要倾尽全部去捶打自认为完美的’工艺品。而这件工艺品,或许是枚戒指,或许是份感情,或许只是爱着某人的心。
“阿振,我爱你。
“想要把自己捶打成最配得上你的礼物。但在此之前请收下这个。——最爱你的朗哥”
谭振读完,泪眼婆娑,手指不住在未填上落款日期的部分摩|挲。
这可怎么办呢!
谭振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竟然破坏了苏朗如此精心准备的一场表白。
谭振跌坐在地,瞅瞅信纸,再瞅瞅盒子里的戒指,无言无语。
小雅瞥到信上的内容,也很知趣地飞到了一边。
……
万芳的病属于癌症复发,本来是可以通过化疗抑制癌细胞迅速扩散的。
无奈乔四一直拿不出钱,如今又把人丢在了医院里耗着。
万芳曾经想过很多回,她这辈子虽然极力想要获得自在一些,可从头到尾没有自在过一天。
她从小就跟着不靠谱的爹妈流窜在各个城市,直到十八岁遇到了乔四,在Q城安定了下来,还在纺织厂里找到了个临时工的活儿。
那会儿,她以为乔四就是她后半辈子的依靠了,不用再流浪也不用朝不保夕。
可她根本没想到梦碎得如此突然。
当她得知乔四因盗窃罪被判入狱的时候,她的世界再一次轰然崩塌。
好在她又遇到了谭国富。
“国富……”万芳嘴唇蠕动,含含糊糊地叫着这个名字。
她这一生,想起来,也就是和谭国富在一起的那几年里最快乐了吧!
她有点后悔,没能在谭国富死后,照顾好那个被他视为己出的谭振。可她又不想自己到了那边抬不起头来见谭国富,硬是说服自己谭振本来就是个包袱!
在这无限循环的矛盾之中,万芳觉得推进身体里的止痛药物渐渐产生了作用。
她开始变得发冷,不住地打着寒颤,但是一点都不惧怕。
相反,在熄灭了灯的病房里,她比以往在家的任何时刻都觉得安全舒适。
她能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在逐渐放缓,或许今天晚上,迎接她的会是一个好梦。
“终于把一切都告诉阿振了呢!”万芳这么想着,呼吸又变得深沉了一些。
万芳听说,人在最后要死的时候,总能看到这辈子她最想念的人。
那一夜,她梦到年纪轻轻就陨命的谭国富。
对方老远就伸出手,似乎已经耐心地等了她很久。
她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开脱,谭国富却温柔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于是那些残存在人间的辛酸苦辣,她决定全都抛下,一点也不带走。
翌日,谭振从一阵噩梦中惊醒。
自从昏迷醒来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这样的梦了。
睡梦中,他仿佛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万芳。大波浪卷用一块白净的手帕拢在脑后,微笑起来脸庞两颗缱绻的酒窝。
她的笑容很温柔,手掌却是异常的冰冷。
谭振清醒了,却有点闹不清自己。
那梦里明明是一副和乐的模样,为什么却让人觉得很想哭呢!
谭振草草洗漱,换上干净的衣服,胸口揣着的是苏朗留下来的那枚戒指。
他准备先去医院看看万芳,再找地方把这戒指当了,或者……或者,他只能想想别的来钱快的办法了。
在医院附近的早餐店,他买了一份红豆沙,他记得小时候到了周末,谭国富总是会熬上一大锅这样的豆沙。
谭国富总是会对他说:“这东西养胃养血,给你妈补补。”
这东西真能养人吗?
谭振看老板舀好了豆沙收了零钱,慢悠悠地朝医院走去。
然而,前一天母子两才挑明真相的那间病房,已经住进了新的病患。
“她……”谭振提着还热乎的红豆沙问服务台的值班护士,“万芳她……”
“请问您是她的?”
“……”谭振沉默了片刻,已经有不详的预感,话音从齿缝中流出,“她的……儿子。”
“请节哀,今早五点查房的时候发现她已经去世……”护士说着开始为谭振翻看记录。
“你是说她……她已经……”
“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你看这么长时间,就算她拖着那么多医药费没缴,我们还是在为她积极用药……”护士似乎是有点担心亡者家属情绪发作突然医|闹,谨慎地解释着。
谭振却在那一刻觉得胸口突然畅快了一些,那个压在他身上这么多年的包袱这么突然就卸掉了吗?他这么一遍遍地问自己,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晨起时的那种失落到想哭的感觉又冒了出来。
“请节哀!”护士扶着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谭振坐在护士台对面的椅子里休息。
谭振脑中空空的,就是想哭却没有泪水。
许久许久,他才直起身子,问护士:“我要去哪儿……我是说,我得……我想……我要……”
在一旁等待的护士温柔地递上一包纸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要着急,一件事一件事来,我会详细地给你说。”
那包纸巾带着体温,印着俏皮可爱的小黄人,谭振想要像以往似的接受女性的好意再礼貌的微笑,然而,指尖捏起塑料声响的那一刹那,他终于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