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瑶看着他, 立刻笑出声来：“这什么笑话？昨天看了恶俗言情电视剧？”

卓凡不答话，认认真真看她，江瑶愣了许久, 才觉出味来：“你是说真的？”

卓凡点点头。

江瑶攥的指节都泛白了：“为什么突然这个时候来和我说这件事？你有喜欢的人了？”

卓凡答：“我有没有喜欢的人都好, 我们之间是只有亲情没有爱情的, 瑶瑶, 我也希望你快乐, 而我不能给你快乐。”

“那就是有这样一个人了？”江瑶问。

卓凡点点头。

“你能爱她，却不能爱我，为什么？”江瑶软软趴在他怀里哭。

卓凡说不清是为了什么, 没有推开江瑶，此刻的江瑶仿佛一个受了情伤的小妹妹, 他除了没有爱情的怀抱, 不能给她任何安慰。

“我也说不清楚, 我只是不能。”卓凡很认真地说，“对不起, 我还是可以像以前那样，爱妹妹一样爱你。”

“你们要结婚吗？”江瑶突然异常冷静地问。

“她和我之间还有很多问题，结婚是很遥远的事。”卓凡如实以告。

“她在你身边？”江瑶继续问。

卓凡轻缓地摇了摇头。

“卓凡你这些年，有没有哪怕一天把我当作你妹妹以外的人看待？”江瑶问他，口气里有一丝期待。

“你一直都是我的小妹妹, 永远都是。”卓凡只能这样回答。

江瑶抱住他：“可是我从来没有当你是哥哥啊, 卓凡你怎么能这么狠心？卓凡, 你一点机会都不肯给我？”

“对不起。”卓凡无言以对。

“你就让我误会了这些年, 相信你最终会是我的, 让我憧憬了这么这么久？”江瑶看着卓凡，眼睛里的泪水簌簌落下来, 也不去擦，任由它一点一点灼痛卓凡的心。

“对不起……”卓凡无奈想到，爱情是多不由人的东西？情感不肯妥协，纵然理智上知道自己如何亏欠江瑶万千，如何对不起她，他也终究不会成为她的未来。

江瑶哭了一会儿，就不肯哭了，她红肿着眼睛抬头问：“你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么？”

卓凡点点头。

“程阿姨呢？”饶是江瑶再迟钝，也知道，此刻卓家做主的是程颜悦，诸如卓凡婚事这样大的事情，不是卓凡来说说就算数的。

卓凡踌躇了片刻，终于直言以对：“瑶瑶，我母亲的意思是，要你同意我们分开，我们才能分开。”

江瑶想了一会：“我会愿意吗？我不会。但是卓凡，我不是那么笨的女孩子，我要从你身上得到的，是幸福，不是伤害。分开，可以，起码要我知道，我是不是真的再没有机会从你身上得到幸福，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你是说……”卓凡忽然很惊异，一向心机单纯的江瑶，怎么能说出这样条理清楚的一番话来，他只是不知道，江瑶纵然再没有经过风浪，在对他的感情这件事情上，是这十多年的念想，是幻想了无数次让自己业已认定的事实，怎么会如此轻易就放手。

“你自己说的，你从来没有一天把我当作妹妹以外的人，那么，就把我当作妹妹以外的人好不好？把我当作你可以爱的一个女子认真对待一次好不好？我不要很多，我只要半年。”江瑶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如果我们彼此尽力，还是不能相爱，那么卓凡，我祝福你，我愿意只当你的妹妹，我主动去和程阿姨解除我们的婚约，同样，你要毫无保留地对待我，我们可以立合同。”

江瑶并不笨，在父亲江顺诚这些年的耳濡目染下，她可以自然地把一切权责关系都归入一纸合同，但是这背后的纠葛，这背后的情感，岂是一纸合同能定夺的。

“我已经在委屈你了，你还愿意花半年身上来探寻一个已知的答案？这半年，纵然我倾力对你好，你也依旧不会幸福的。”卓凡清楚知道，他们之间没有未来。

“我愿意相信自己的判断，我要试过以后再做决定。”江瑶异常坚定。

“好，半年。”卓凡莫名悲伤。

江瑶什么也不说，直接抱住卓凡，把自己的吻印了上去，卓凡任她吻着，心中无限悲凉，他可怜的江瑶，他怎么能伤害她到这种地步。

江瑶许久才离开卓凡的唇，那唇冰冷，用紧闭来诉说拒绝。她却还是欢欢喜喜笑了，她还贪恋这一点亲近和温暖，起码，要伤她到没有力气再爱，她才肯放手，这个梦境，从小时候玩过家家开始就产生的小小梦境，她只要这点独一无二。

江瑶眼里含着一点泪水在微笑：“这是我们的开始，我们努力的开始。”然后抹抹眼泪，“我们去吃饭吧，要你请最贵的情人套餐，你今天害我流了很多很多泪水。”

卓凡用温暖的眼光看她：“好。”这场戏，他陪她演，演到彼此能看清彼此的时刻，也许，对江瑶，才是了无遗憾的结局。

如今他身边站着江瑶，远远的河堤上站着和他人愉快聊天的楚裳羽，他只觉得自己处于某种错位中，没有开始，没有结局，人人都是错误，到处全是荒谬。

卓凡这一恍惚，楚裳羽已经和陆凯风相偕来到了他面前，楚裳羽闪避着和他的目光接触，拉着江瑶的手惊呼：“这么小的船？掉下去怎么办？”

江瑶快乐地大笑：“那就冬泳！”

“好，反正你掉下去我是不管的，拿你喂鱼。”楚裳羽拧拧她的鼻子。心头忽然有点酸，曾经，她也曾和卓凡在这梓江之上，月夜荡舟，远处是芦苇黝黑，波声温柔，岸上是灯光斑斓，人声鼎沸，对面是良人执手，温柔切切，最终，还是换作一场破碎的梦境，想起来都心酸。

陆凯风看着船说：“不小了，坐四个人绰绰有余，来。”说着首先上了船，把手伸给楚裳羽。

楚裳羽握着陆凯风坚定的手上了船，江瑶自然不落人后，跟了上来，最后才是脸色阴晴不定的卓凡。

前排是陆凯风和楚裳羽，后排是江瑶和卓凡，四人排排坐，没果果吃，有单桨划，都不甚熟练地撑浆出发。

梓江水深，即便是初冬这样的枯水期，江面依旧开阔，四人费了不少力气才划到江心，然后随波逐流，飘飘荡荡。

好在不太熟练的四个艄公，就使浆的技术问题，一直在路途中摸索讨论，故而这离岸的半程，不算沉默。

直到了此刻，江风细细，这才有了片刻的宁静。一点点初冬的暖阳，江风湿润，轻轻悠悠，开阔的水波轻漾，无限温柔，似在江河的怀抱中，一叶扁舟，放浪人生，片刻惬意。

江瑶忽然顺着江面大叫：“啊……”声音荡出去，久久不散。

“来，姐唱歌吧，这音效好的，我要听《三寸日光》。”江瑶毫无心机地戳到了楚裳羽的死穴，那首曾在17里为卓凡的生日创造梦境，后来又在梓江上悠悠飘荡的歌曲，不过是楚裳羽悲凉梦境的一点底色。

楚裳羽呆了一呆，这才僵硬说道：“冷，我唱不出来。”

陆凯风也是惊喜神色：“你还会唱歌，那可要洗耳恭听了。”

楚裳羽一时为难，江瑶却耐不住了，朝楚裳羽扑过来撒娇：“姐。”这个动作太大，在小小的木船上造成了八级地震的效果，正恍神的楚裳羽一没注意，“扑通”一声，就被晃进了温柔却冰冷的梓江。

落水的楚裳羽在失去意识之前，似乎感觉，有人奋不顾身地跳下来，托住了她行将溺毙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