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的记忆
作者:允琪 | 分类:现言 | 字数:44.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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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究竟有多复杂
白家大宅有多宏伟壮观,秋忆不知道,不远处通火通明的世界仿佛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纽约是个纸醉金迷的世界,谁有能力谁就能站在巅峰,白家或许站有一席之地,但究竟站多宽?他们都没有告诉她,只是异口同声,表情默契地告诉她,很厉害,很复杂……
她双手捂住脸,努力的克制内心想要大笑的感觉,末了,才又发现,其实自己笑不出。
“你说,法国是一个很美很浪漫的国家,白天可以学习各种世界顶级的东西,晚上可以体验各种浪漫的事……你还说,要带我和妈妈住在塞纳河边……”秋忆望着远处浮华世界自言自语地道。“早上拉我起来锻炼,黄昏陪我在河边散步,晚上再坐在河边喝杯咖啡,这就是我们今后所过的人生……”
“你还说,我是你的唯一,无论什么也不能把我们分开。然后有一天,你牵着我最好朋友的手对我说‘对不起’你爱的是她不是我,于是再有一天,你再次同她对我说,其实那是一个误会,为了保护我。”
“我说得对不对?”她没有转身,但她知道那个人在身后。没有得到回应,好久好久,夜晚的冷空气传来,却并没有让秋忆觉得冷。她愤然转身,看到身后高大的男人,却又忽然无力发火,眼泪啪嗒掉下,她终于在他的面前曝露出所有的脆弱。
“其实,我一点也不喜欢法国,但那是你勾画的世界,就算是地狱我也甘愿陪你走进……”话音刚落,她看到白夜寒僵了一僵。“可是,你要我怎么相信你们的话?你要我怎么接受这个可笑的‘真相’?你告诉我,要怎么接受?”
“寒……”终于当面叫出了这个曾经彼此两人间最亲密的称呼,如今在她听来,不过真的就只是一个称呼而已,谁都可以唤。“我们之间隔的是五年啊,五年的时间短吗?不短,它可以划下一道深沟,让我们都无法跨过……
“可如今你站在对面告诉我,这道深沟不过是我自己划下的一个笑话,要我自己跨过再重新去面对,是这样吗?”
仍旧得不到对方的回应,只是这样沉默地看着她,也看不出多大的起伏情绪,就那样静静的,静静的瞧着她。
秋忆笑了,泪水却没有停,再次启唇时,是一串低沉的英文,像年少时两人互玩的英文游戏,那样的婉转低吟,如今只是没有了甜蜜和情意,只剩满腔的悲凉。
“Never break 4 things in your life: Trust, Relation, Promise and Heart. Because when they break, it does not make any sound but pains a lot.(在你的人生中从不要弄破四样东西:信任,关系,诺言和心。因为当他们破了,是不会发出任何声响的,但却异常的痛苦)。”
白夜寒看着那抹单薄的身影在眼前缓缓离去,那瘦弱的肩膀仿佛稍稍用力就会被人折断,那倔强挺直的背影深深地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的心。
他冲上去抱住她,用力地从后面抱住。
“No matter the ending is perfect or not,you can not disappear from my world .(我的世界不允许你的消失,不管结局是否完美)。”
秋忆闭上眼睛,第一次没有挣扎拒绝他的拥抱,只是任泪水如决堤般肆意落下,滴落到白夜寒的手臂上,换来的是更加用力的拥抱,这样的疼痛。
寒,不可能的,就算……你们说的是真的,那你要我怎么面对自己?
小忆,其实这所谓的真相,不过只是一个叙述罢了,你信与不信,不重要的,重要的是,你的这一生,是注定逃不开我的。
第二天,秋忆被白夜寒强行的带出了门。
出了白家大宅后,一辆加长型的劳斯莱斯等在门口,这种车她从来只在电视里看到过,别说能坐上去,就是想都没有想过。
与白夜寒的倔强拉扯,她并不想表演给外人看,白家宅子周围有好多‘黑西装’人,她不问,就连车子旁边都站了一个气质英挺的男人,这一切超过她的想象,潜意识里,她不想去了解。未等人开口,她自己倒先钻了进去,宽敞的空间内不仅有质地舒适的沙发,更有电视、酒柜之类的东西,和电视里播放的一模一样。
她选了最靠里面的位置,白夜寒第二个进来,看到她坐在最里面,轻轻地叹了口气,自己则坐到平常坐的横排座位上,后面又跟进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目不斜视,气质冷漠,手上拿了一个电子记事本。
“这是我的助手,亦是我从小的朋友,段以诺。”白夜寒淡淡介绍,秋忆蹙眉,不想让人说她没有礼貌,对段以诺点了下头,对方亦礼貌回应。
之后白夜寒却没有介绍她,想必段以诺对她亦是知道的。
车子驶了好久,窗外的景物却一直是树木山水,不知白家宅子到底有多远,竟然一直没有到市中心。车厢内的气氛安静没有多久,段以诺的声音就低沉地响起,却让秋忆怔在原地。
“上海开发区的那块地皮已经拍得,只等手续办妥就可以开工了。”说完,倾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薄款的银色笔记本出来递给白夜寒,他接过,打开,熟练地开始敲敲打打。“今天股市没有情况,有点小意外的威尔逊家的股票有抛售的迹象……”
白夜寒停了手上的动作,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几秒淡淡道。
“不用理会。”
“是。”
说话的同时,段以诺修长的手指也不停的在电子屏幕上游走,两人旁若无人地谈论着公事,仿佛当秋忆不存在。
“纽约这边的工程受了阻挠,格兰杰这个老家伙始终不肯批复。”
“约邓肯出来。”
段以诺闻言轻蔑地笑了笑。“是。”
待再交谈完了‘正常’的公事以后,段以诺停住了,不由看向一旁傻了眼的秋忆,眸中有些询问地再转头看向白夜寒。
而白夜寒只是双眸黯了一黯,接着便点头示意他继续讲下去,得到指示的段以诺却蹙了眉头,沉吟一会儿才继续道。
“费尔罗家族对巴西那边施了压,这次严重影响到了我们的货源,运到纽约时,只有一半不到,这次我们吃了很大的亏。”
白夜寒冷冷一笑,眼睛却始终盯着屏幕不变。“蓝诺那个家伙的触角终于伸到美洲这边了。”
段以诺眼神一厉,低声道。“那个家伙的确是个厉害的角色,前段时间他刚摆平了南欧这些年来的反抗,把他们收得服服帖帖的,还有他似乎对伊藤家颇有兴趣。”
“亚洲他目前还碰不到。”说完后,忽然见白夜寒的唇角微微弯起,邪恶又冷酷。“给他点回礼,大一点。”
“是!”
他们说的明明是中文,字正腔圆,清清楚楚,可是秋忆却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如果说前面那些什么股票、工程、地皮之类的她还算听得懂,可是后面的‘货源’、‘回礼’什么的她就完全不知所云了,还有,这些工作上的事,白夜寒为什么要当着她的面进行?
段以诺终于受不了对面女人的瞪视,转头,微微一笑。
“需要来点酒吗?”
秋忆终于收了白痴的表情,沉着脸打量对面的两个男人,明明空间足够宽敞,可他们两个往那里一座,这空间顿时显得狭小起来。
“你想做什么?”她瞪着白夜寒,其实心里隐约猜到了答案,却不愿去承认。
无视身边段以诺的惊讶,白夜寒笑容加深,望着那个小女人,淡淡道。
“该是让你知道的时候了,我的世界究竟有多复杂。”
【这电影拍得太假了。】
【哦,为什么?】
闹市街上,两个年轻男女相互牵着手刚从电影院里走出来,如同这门口的每一对普通情侣,他们正在讨论着刚刚的电影。
女孩撇嘴一笑,先是道。【看这种电影还不如去看那些肉麻的爱情片。】说完,接收到男方疑惑的眼神,又继续解释道。【这是个法治的世界啊,杀人是要犯法的,虽然听说西方很多国家没有死刑,但是也要判个百八十年把牢底坐穿了啊,可是你看这电影拍得,那叫做‘教父’的黑老大走私、贩卖毒品、杀人,最后不仅没有被抓居然还想控制政界人物,这也太假了吧!这是拍给谁看啊?小孩子都不会信!】
【你……觉得很假?】
【假得没看头,我都说了让你看郑宇成演的那个电影了吧,听说感动死了。】
【如果,电影是真的呢?】
【切,你说走私卖毒品是真我不反驳,但那把人杀来杀去的情节太假了,我不信。】
她看见,曾经小心翼翼与她讨论电影情节的男孩,正缓缓收回手中精制的消音枪,然后熟练地插进怀中,再然后转头看着她,脚边那个刚刚还在嘶声哭求的人,如今安静地倒在血泊中,双眸圆睁,狰狞的表情正对着她……
男孩,不,如今已是一个男人的他,仿佛刚刚结束的不是一个人的生命,而是一只没有价值畜牲,那血蔓延到他的脚边,污了他昂贵的皮鞋。他缓缓走来,带出一个又一个的鞋印,好熟悉,她曾经也这样带着血印离开,只不过和现在比起来,那样的微不足道。
“宝贝……”白夜寒缓缓开口,眼中有着无奈的坚决。“这就是我的世界。”
“不!”秋忆并非呆住,她摇头,后退。“这是假的,你在演戏。”
“……”
“那个人是你安排的,他没有死,你也没有杀人。”
“……”
“我不相信你杀了人……”
“他背叛了我,出卖了我们的运货航线,他必须得死,本来不用我亲自动手,但是我要你亲眼看看,我这些年是怎样过来的,杀人……”白夜寒轻笑一声。“太简单了,举起手中的枪,上膛,扣扳机,就可以结束一个人的生命,并且,我不用坐牢,不用被律法惩戒。”
秋忆后退,一直抵在了冰凉的铁皮货仓门上,海风吹来,她打了一个哆嗦,环抱住自己,她摇头,继续坚持道。
“不,我不相信。”
“白家祖上据说有皇室血统,在清朝快灭亡时就逃到了美国,几百年下来,已经在美国打下了一片江山,这片江山却不明媚,只在黑暗中称霸……”白夜寒停在她的面前,逼她面对现实。“白家称霸美洲后,便开始想要洗白,只是谈何容易?如今到我这一代,也只是刚刚在‘干净’的世界里站稳了脚而已,白家姓白,却不知何时才洗脱得掉那抹不灭的黑……”
“……”
“宝贝!”白夜寒捧起她的脸,面无表情地道。“白家想要一个人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多得是办法,如果当初我逞一时意气和你私奔,后果……”他忽然把秋忆拉到身前,钳制住她的下巴逼她看着那具还未冰冷的尸体。“就是这样,躺在血泊中的,会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