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忆从来就没熟悉过白家大宅, 如果让她在这里玩捉迷藏，她保准会迷路。微微侧头看着旁边男人的侧脸，英俊如斯, 更有一份让任何女人都会沉迷的成熟气质, 她的男人呵……能不能一辈子都抓住？

脖子猛地被揽住, 身子随之被一股大力一压, 顷刻间就倒在了他的怀里。

“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秋忆僵了一下, 该怎么形容此刻的感觉？开口不是问她怎么了，为什么一直盯着他看，今天好奇怪之类的问题……直接问她是不是做了亏心事, 显然非常的了解她。

“唔……”秋忆闷在他的胸口，鼻息间全是他的味道, 挣脱不开他的力量, 只好在他的腰间用力拧了一把, 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动作，白夜寒吃痛的松了臂膀。

“是你做了什么亏心事才是, 为什么突然就要带我去‘见’你妈妈？”

似乎那一把真的拧得很痛，白夜寒揉着腰部继续上楼，秋忆紧跟他的脚步。

“丑媳妇终是要见婆婆的。”

其实秋忆想纠正他，应该是‘丑媳妇终是要见公婆’的，只是这个‘公’……呵, 她也知道白夜寒是刻意忽略掉‘公公’的。

房间在四楼, 他们并没有坐电梯, 当走完最后一个阶梯时, 扑面而来的是一片黑暗, 伴着一阵阴冷之风，秋忆不由靠近了白夜寒。没人会喜欢这种气氛, 尤其是存在于‘家’里，白夜寒也没反应，只是以为她被冷风吹着了，伸手揽过了她。

地毯吸去了两人的脚步声，白夜寒熟练的在墙壁上摸索，一段路就有一个灯，走到底的时候整条走廊都亮了。

白夜寒伸手开门，秋忆猛地压住他的手，眼睛睁得很大，瞳孔在灯光下闪耀闪耀的。

“为什么？”

白夜寒目光一闪，伸手拨开她的头发，整张脸在灯光下显得白皙，这段时间逼她吃了些炖补的汤啊药的，脸也算圆润了些。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母亲的事吗？”

“我是问为什么突然要告诉我？”莫非他知道了什么？可这事她也今天才知道，双煞又没离开半步，他就那么神通广大？

白夜寒似乎觉得好笑。“那你选个日子选个时间我们再来？”

“……”

“怎么，你不想知道？”

秋忆没回答他，因为她已经推开了门，一室冷风。

‘啪’的一声灯开了，满室光亮，秋忆在门口没有挪动半分，是被吓到的。

屋内……简单得可以，主黑白两色。正中一张白色大床，床对面是一面落地窗，窗帘也是全黑，金线绣制的花也没能耀眼几分，角落的窗边摆着一张大而宽的黑色沙发，沙发旁一个白色的柜子，然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这哪里像是有人住过的，还是一个女人，样板房都比这里更像个家。可能是长年没有人住，清理过的，秋忆回过神来如是想，可惜……

“这里是白管家亲自打扫的。”言下之意也就是说没人进来过，更别说动过这里的东西。

住在这里的人该是有多寡情啊？想当初初进白夜寒的卧室时也没有这样的震撼，白夜寒这个人够冷漠吧？如果说他的住处是这样的摆设秋忆还可能相信几分，可这……会是一个女人的住处吗？

白夜寒的目光也在房内流连了一圈，并没有透露太多的情绪，依旧那样寡淡，他转身看到秋忆还在原地，笑了笑。

“有什么想法？”

秋忆尴尬的收回视线，直接走到那个白柜前，为什么？因为这上面有些摆设，总算有‘可看’的东西了。弯腰一看，顿时亮了眼睛，这……照片上的这个婴孩是白夜寒吧？

肉嘟嘟的脸，黑亮的眼睛，小小的鼻子，微翘的嘴巴……好可爱！而抱着他的人，是一个漂亮的女人，真的很漂亮，论五官来说秋忆从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比伊藤优奈还要美，只可惜，她太冷，即便她微笑着，可那股冷漠的气息还是透过镜头传达给每个人。

照片整齐划一的摆放着，应该是每年生日照一张，到第十五张时没有了，秋忆的心‘噔’的跳了一下。最后一张，白夜寒的身高已然超过了他的母亲，她的手搭在少年时期白夜寒的臂弯内，还是微笑着，千年不变的表情，只是……那双目中早已没有第一张照片那种淡淡的神采了，那种有了做母亲而喜悦的神采。

而这些照片中，从来没有白昊天的影子。

白夜寒也弯下了腰，脸几乎快贴着秋忆的脸。

“美吗？”

“美。”秋忆诚实的回答。

“本人更美，冰冷的相机无法完全表达她的美。”

“她……”秋忆的指尖触碰上女人的脸。“不爱笑吧？”

“嗯！”白夜寒点点头。“很少笑，外公说从小到大很少就看到她笑。”

“为什么？”秋忆觉得自己在问一个愚蠢的问题，果然，白夜寒怔了一下。

“不知道。”

“听凡叔说，她在学校的外号叫‘Himalayas’。”

“Himalayas？”喜马拉雅山？

“无法攀登的山。”白夜寒解释说。“直到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人们看到她笑了，于是男人有了一个绰号叫‘埃德蒙’……”

这个秋忆知道，埃德蒙•希拉里是世界上第一个攀登上喜马拉雅山的人，秋忆有些想笑，果真是高等学府的人，取绰号都这般不一样。

“妈妈从小就是个强势的人，她的一切不是天生就有的，第一笔钱、第一件香奈尔的礼服、第一个古奇的包包或者是第一个向她臣服的人，从来都是靠她自己去争取的。即使她从来就可以轻易的拥有一切，也许正是因为这样，在她的认知里，想要就要去争取……”

白夜寒牵着秋忆来到了隔壁的换衣间，不大，却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衣服，时尚的外套、漂亮的礼服，摩登的高跟鞋，还有琳琅满目的珠宝等等。原以为她是一个寡淡冷清的人，可她的穿着品味却不那样简单。不由又看向白夜寒，不愧是母子，性格爱好都这样相似，或者说……其实是司徒宸的性格影响到了白夜寒？

“白昊天的一切吸引着她，外公知道了，一查，正好门当户对，然后和爷爷奶奶见面，两家人都高兴。着手开始办订婚，但是白昊天却在订婚宴上给了她一个很大的难堪……”

白夜寒牵着秋忆来到珠宝柜前，忽然拿了一条项链给她戴上，细长的，白金的，坠着漂亮精致的钻石吊坠。

“戴着，这是妈妈的第一条项链。”

想要拒绝的话也卡在了喉咙，况且听他这样说，秋忆也不想摘了，是啊，多有意义？要不再要个戒指吧，更有意义……

“白昊天只把她当成了一个难得的朋友，是妈妈‘擅自’打破了这个规则……”似乎是看出了秋忆的想法，他笑着拉开柜子，从一堆摆放整齐的珠宝最里面拿出一个蓝色锻面的绒盒，打开，一颗精致耀眼的翡翠戒指，高贵美丽，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据说是慈禧戴过的，外婆留给妈妈的，订婚宴当晚本来是准备让白昊天给她戴上的……”

秋忆手一紧，指头就缩了回来，可白夜寒还是给她戴上了。端祥了一下，目里闪过不赞同，只因这戒指虽好看，虽有意义，但是这款式实在不适合一个年轻的女人。

想要拿下来时，秋忆却缩回了手，端祥着手中的戒指道。“大户人家都兴这样，从什么什么年代就祖传下来东西给女儿、给媳妇，我也该有……”

白夜寒笑了，忍不住亲了一下她。

“小忆……”白夜寒的音调忽然变了，秋忆知道接下来的话才是关键，心里不由排斥起来，她不想听了，下午已经听过一遍，那种感受……不想再经历第二遍。

“我不听了好不好？”

可白夜寒却不顾她的企求继续道。“母亲开始变了，用尽一切手段……终于让白昊天娶她了，实际上……是她拆散白昊天和陈乐珊的，她早就知道陈乐珊的存在。”

秋忆瞪大了眼睛，她以为……是司徒家和白家的长辈给予的压力，谁知，却是司徒宸自己，她……果然是不一般的女人。

“她终于得到白昊天了，可她也没得到……而这个时候，作为白家的女主人，就得抗下女主人该做的事。”白夜寒牵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他躺了下来，头枕在秋忆的腿上，闭上眼睛。“二十三岁开始接手帮里的事，用了两年时间收服底下的人，当每一个人心甘情愿的喊她一声‘白夫人’时，还是只有一个人不承认，婚后几年，她就守了几年的空房子……她说有一次中秋家宴后陈乐珊来求过她，请她放过她们，但是她没理她，陈乐珊在外面跪了两天白昊天才赶过来，她说那时白昊天看她的眼神好像是想杀了她。”

“终于她又开始不甘了，算计他，于是白昊天碰了她……”这时白夜寒不说了，眉头皱在一起，秋忆的心也跟着一紧。“但是她说，那可能比强.奸还要糟糕……”

“就那么一次有了我，是个儿子，所有人高兴之余都松了口气，就连白昊天也是，因为他算是完成了‘任务’……”

“不听了。”秋忆蒙住白夜寒的嘴。“我真的不听了，别说了好吗？”她一直所坚持的，所恨的，其实也是个悲剧，就是今天都有两种感觉在身体里冲撞着，今天晚上以前她可以理直气壮的报复白昊天，可是现在呢？

“那次是回去祭祖……”白夜寒拉下秋忆的手，眼睛始终没有睁开。不过话题终于跳开了，一下子到了关键的时候，秋忆推开白夜寒。

“我知道，我知道，你别说了。”

“从我口里说出的才是最真实的，你不想听吗？”

“不想。”秋忆起身往外走去。

“小忆……”白夜寒叫住她。“就说最后一个，最后一个行吗？”

秋忆僵住，但直觉的是她不想听，可她没有反驳，说不出声来。

“这些都是妈妈在被绑架时说给我听的，她的遗愿就是让我……”

咚咚，有人敲门。

“先生，小少爷回来了。”

秋忆仿佛如获大赦，大步一跨就去开门，门外的白管家还被惊了一下。

“在哪里？”

“楼……下。”

“走吧！”秋忆扭头。“看看他找到陈乐珊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