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已经走到前方的娄芳上人，见自己上前交涉，冯棠却还在和桃金娘眉来眼去，有些不快，暗中运起法力，再次喊道：“清棠上人，可否听我一言？”

霎时，一股灼热气息升起，朝山门处席卷而去。

抬手一挥，以山川剑气扫灭那股气息，冯棠剑眉一竖，冷哼道：“道友不妨先听我一句。”

见冯棠态度强硬，娄芳上人亦有些怒意，面纱下传出冷声，“请讲！”

“教你的师弟撤掉对华宁宗的封锁，并许诺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道友以为如何？”冯棠却不踩她，径自说道。

“不如何。”娄芳上人也是个硬石头脾气，“清棠上人，我师弟与华宁宗之间的恩怨，由他们处理便是，你若插手，我们师门可不会袖手旁观。”

冯棠摇头失笑，“简单，那就让你们师门一起许诺。”

“狂妄！”娄芳上人讥讽道：“你虽是清衍宗弟子，底蕴深厚，但我与师弟两名元婴，我更是元婴后期，你凭什么敢威胁我的师门？！”

“凭什么？”冯棠轻笑一声，从桃金娘身旁飞身而起，他山石剑匣出，顾苍剑裹百丈山川之影而悬，“就凭这一剑！”

话音未落，冯棠身上铮铮剑鸣，节用、达和、昭言相继开启，向前斩出一剑。

“素位而行，不愿乎外，君子素位！”

只见重重山川之影中，顾苍剑上文字滚滚，如渊似海，向前如浪潮般奔涌，将娄芳上人压在文字海中，不能移动分毫。

“你！”娄芳上人震惊万分，手上祭出一块灰蒙蒙的碑，朝前一推。

霎时，山门广场翻滚起来，一条数百丈的土龙破地表而起，冲入文字之海。

随后娄芳上人手上印决一变，碑上燃起火来。

而那冲天而起的土龙，也随之裂出缝隙，火色从其间喷涌，土龙霎时化作熔岩。

“熔岩龙破！”

素位压制下，娄芳上人大喝一声，熔岩巨龙于文字海中横冲直撞，欲将冯棠的剑势冲破。

然而片刻之后，她便不可置信的惊呼起来，“不可能！”

原来，无论熔岩巨龙怎么冲撞，却是像在海中翻滚的龙，文字之海始终不减分毫。

“没什么不可能的。”冯棠淡漠道：“就像道友说的一样，元婴和元婴之间的差距，可能比人和狗都大。”

四脉共鸣，节用、达和，加上最强辅助的昭言剑意，须吾剑体的峥嵘，已非寻常元婴修士可以掩盖。

斜睥着失神的娄芳上人，冯棠语气仍旧冷淡，“现在，可以听我说话了吗？”

随着娄芳上人颓然的收起燃火石碑，熔岩巨龙摔落到地上，熔出一条龙形坑，崩碎开来。

收了素位剑气，让娄芳上人重能活动，冯棠和煦一笑，“早该如此，文泗上人的经历，金尚霁宗主曾跟我讲过。

“其实，文泗上人觉得，应该全力培养天才弟子，华宁宗认为，应该相对公平的对待门中弟子，这都可以理解，只是主张不同而已。

“文泗上人不认可华宁宗的主张，离宗而去，这没人会说他不对，华宁宗没有强留文泗上人，不曾携恩捆绑，更是没人能挑出错来。

“可文泗上人修行有成后，却强迫华宁宗解散，属于将自己的主张，强加在他人身上，而且还是于他有旧恩的华宁宗，这就是他的不对了。

“道友认为，我说的可有道理？”

别说，文泗上人虽不是什么好人，起码不是执义之人，否则明鬼不会判暴，但他还算有血性，娄芳上人出头不成，他没有躲在师姐身后，而是迈步而出，与冯棠当场论理。

“我做得对不对先不提，倒是想先问问清棠上人，难道你认为华宁宗的主张，真的适合修行界吗？”

将文泗上人脸上的愤愤不平看在眼里，冯棠了然，他之前找上华宁宗，却没有马上动手，而是用其他方式制裁，与其说文泗上人恨华宁宗，不如说他是想争口气。

争他以前的主张没有错，错的是华宁宗的主张。

“当然适合。”冯棠虽能力压二人，却也不惧与文泗上人论理，“你是阿白父的外侄，想来知道阿白。她知礼善行，悦己达人，让人喜欢与她结交。

“故而才与我的道侣桃金娘相识，又得我那小弟夜游儿心悦。

“所以当伱想采取暴力手段时，才会因夜游儿的干涉落空，这是人脉，人脉也是资源。

“这一切都源自阿白父母的培养，代表了华宁宗的主张，你还认为它是错的吗？”

“当然！”文泗上人却是不服，“今日清棠上人你能阻拦我们，靠的不是那些道理，而是实力，难道这不足以说明问题吗？若是我的师尊来，以他老人家化神修为，上人你不也要低头？在修行界，实力，始终才是最根本的。”

这文泗上人果然执着于实力...冯棠大笑起来，“你说错了，首先，你的师尊会来，不就是因为你是他的弟子？若你是个逆徒，平日对你的师尊毫无敬意，难道他会来？这不正好说明，让人愿意结交的方式，可以搭建人脉，化作资源？

“其次，你的师尊即便来了，也不是我低头，你信不信？”

“不信！”文泗上人依旧固执己见，“况且，师尊会来，是因为我的实力，我的天资，我的潜力！”

此言一出，冯棠渍渍不已，“道友，你要不要看看娄芳上人的眼神？”

闻言，文泗上人愕然转头，却见娄芳上人皱着眉头，眼中满是失望。

“师姐，你...”

“所以，师弟平日的恭敬，都是因为师尊的实力，对师姐亦是如此？”

淡漠的语气，失望的神情，娄芳上人的话像一把刀，插在文泗上人的胸口，原本就不高的他，此时更显得矮了几分。

但百余年的执着，又岂是一时可想通的？

怔然中，文泗上人紧紧抿着唇，终究没有说出软话。

见此，娄芳上人摇头微叹，“我本以为，师弟执念这么深，都是因华宁宗曾让你差点失了性命，生死之劫，记恨也属常理，如今看来，师姐错了，师尊也错了，你...”

娄芳上人的话终究没有说完，只是身化遁光，抛下文泗上人和一众梓云阁弟子，离开了此间。

看着失魂落魄的文泗上人，冯棠叹道：“现在，该你选了，是固执于你的主张，还是重新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