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7章 终南居，仲公子高

“到了。”

夏侯婴停下马车，站在左侧等候。

曹秀环顾四周，抬头望着面前的食肆。

“终南居？”

“这名字倒是有些意思。”

扶苏则是一笑，轻轻吟诵道：“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

“对，是出自诗经。”曹秀也是恍然，而后面露古怪道：“我记得，这首诗是为了赞美秦君。以隆崇的终南山暗寓对秦君尊严身分的褒扬，劝诫秦君不要忘记天子之赐，期望秦君修德爱民以副民望，如山之有木然后才能成山之高。”

“咳咳咳，慎言！”

“……”

曹秀也是恍然回过神来，“小苏，你怎么能在这胡言乱语呢？你不知道这里是咸阳城，你这思想觉悟有待提高啊！”

“？？？”

扶苏瞪着眼，恨不得劈了曹秀。

伱小子搁这颠倒是非呢？

“该说不说，长公子确实会找地方。”曹秀揉搓着下巴，若有所思道：“这终南居看起来是相当气派，虽然是食肆，但档次明显要比其他地方强的多。”

“这是自然。”

秦国食肆大部分都属于是官营的，有自己的一套规矩流程。生意是好是坏，就要看管理者的能力了。像食肆并不提供酒水，只管饭。而这终南居则不同，依旧提供酒水。从他们高高挂着的市旗，便能看出端倪来。

“走吧！”

曹秀拂袖挥手，便准备进门。

但是，却被门口的披甲锐士拦下。

“足下可是栎阳县令曹秀？”

“正是。”

黑脸锐士扫了眼曹秀，抬手作揖道：“长公子已在内恭候多时，可县君还是要守些规矩。吾等简单搜身，确定并无兵器后方能入门。”

“哦……明白。”

曹秀也没往心里去。

扶苏毕竟是秦国长公子，哪怕在这终南居见他，有些规矩也同样得要遵守。他若是像荆轲那样图穷匕见，这票锐士怕不是全都得要给扶苏陪葬。

等搜完身后，扶苏环顾左右。他并未发现有什么人在暗中追踪，但听秦始皇的安排肯定没错。曹秀在忙活茶叶的事，秦始皇也吩咐舌头在咸阳城暗中散播消息，说曹秀要去见扶苏，并且很有可能支持扶苏。

当然，这事在寿宴时便已传出去。只不过那时候很多人都没在意，关注点都在雍州鼎上。而且仅仅只是份茶叶寿礼，算不上什么。但这回出宫亲自见面，这里面可供解读的东西可就太多了。

“多有得罪，还望县君见谅。”

卫士抬手致歉，让出半个身位。

曹秀则是挥了挥手，便径直朝内走去。

终南居内寂静无声，沿路而去皆能瞧见有持剑卫士守护。像负责上菜上酒的隶妾，同样得要经过卫士搜查才能进入厅堂。如此苛刻细致，其实也是被逼无奈。毕竟秦灭六国后，那些反贼可都将秦国公室视作生死仇敌。只要有机会，自然是会拼死刺杀。

跟着卫士而去，便已至厅堂。

门口有重兵把守，四周还有诸多持弩的卫士藏匿在暗中。可以说是将这终南居围了个水泄不通，但凡有人作死的来刺杀扶苏，怕是当场被射成刺猬！

厅堂内则放着屏风，隔着屏风便能瞧见位青年正坐于其中。只不过因为有屏风的缘故，所以看不真切。

“栎阳县令秀，见过长公子！”

“苏子都，见过长公子。”

“咳咳，不必多礼。”公子高位居正席满脸尴尬，而后挥手示意道：“二位入座便可。来人，将这屏风撤去！”

“唯。”

曹秀恭敬作揖，朝着右侧而去。除开他屋里有座椅，现在还是以跪坐为主。他便正坐于右侧，屁股坐在自己的双腿上，以示恭敬。

而后，屏风便随之撤下。

主坐的青年也是跃然出现在眼前，身着黑色锦衣，腰间挂着美玉。留着八字胡须，脸庞棱角分明。眸子如利剑出鞘，剑眉竖立不怒自威。

曹秀偷摸打量着，突然觉得这位传闻中的长公子扶苏竟然与小苏有些许神似。特别是这双眸子，两人简直是如出一辙。当然区别还是有的，主要还是气质不同。

小苏更偏向于随和，而这位长公子举手投足都带着股贵气，有种居高临下的威严。人毕竟是大秦长公子，有此气质也属实正常。

公子高则是浑身不自在，看了眼他的大兄扶苏，又看了眼边上贼兮兮的曹秀。此时此刻，他也是无比尴尬。他是秦国的仲公子，在宫中备受宠爱和重视。秦始皇待他也是极好，为他取名高也是对其期待极高。

其实很多人都有误解，觉得秦国公子就只有扶苏和胡亥。实际上只要看过史书就能大概知道，公子高的地位同样不低，甚至还在扶苏之上。入则赐食，出则乘舆。御府之衣，中厩宝马，皆得赐之。

扶苏仅仅只是比他年长几个月，论学识能力也仅仅只比扶苏差些。但却极其推崇法治，李斯便是他的授业恩师。另外他与诸多廷臣勋贵关系都很好，比如说公孙成和赵亥。在秦国公室之中，也算是备受瞩目的一代。

先前因为曹秀搞出来个公子戍边，像公子高就没安排出去。像公子泽公子澈之流，因为不受宠毫无可能继位的缘故，再加上年龄到了便早早派遣出去。

公子高的出身也更好些，他的母妃乃是齐国公主。秦灭六国，齐国也算是比较轻松的类型。因为齐王建昔日受奸臣蛊惑，所以选择了作壁上观。等灭齐的时候，更加没受什么阻挡就直接开城门投降。所以，公子高在秦廷的呼声甚至还要高过扶苏与胡亥。

扶苏能力是够的，但有楚人血脉。若是立他为太子储君，反倒是会令楚地生乱。再说胡亥虽然受宠，但皇帝明摆着就没打算栽培他，所以是任由他胡作非为。所以，公子高反而是最有可能继位的。

“久闻长公子礼贤下士，今日得见果然名不虚传。秀不过布衣，小小的县令。而长公子却愿在外召见，并且还早早等候，秀受宠若惊！”

“曹君言重了。”

公子高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