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青山
作者:酒阑散仙 | 分类:其他 | 字数:16.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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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酒囊饭袋 称称肠子有多重
火势成形之前,极黑的浓烟已率先从高太守的府邸飘起,四周火星缭绕,如一条泼墨的黑龙跃上夜空。
汴京,道政坊,高府。
“联络不上?怎么可能?”
寒未道看着通信兵,难以置信。传递情报暗卫系统是赵煦亲自规划设计的,它并非单线传递消息,只要是汴京城视野之内的发生的事情,都可以掌握知晓的。这样就算守言午士反应不及,也有其他线路可以传输,保护赵煦的安全。
除非是……赵煦自己故意躲避了暗卫,否则不可能出现联络不上的情形。为什么要躲避暗卫?难不成,他怀疑暗卫里面有奸细?不好!
通信兵附耳对寒未道说:“大人,主子最后失联的地方就是在这里。”
寒未道更心慌了。高府?这里鱼龙混杂,除了自家的暗卫以外,还有高太守的眼线,以及其他各路人马派来的探子,主子这么做,无非是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
寒未道十分细心,思考的时候不由的盯着旁边的府邸,门口无灯笼,无人居住,那就是藏身的最好地方。寒未道小声吩咐下去,要立即召唤全城暗卫找到主子。如果暗卫一旦失联,他们在整个皇城就会变成一个寸步难行的瞎子。
这么重要的地方,主子怎么会放任它失灵呢?寒未道又抻长脖颈,快速朝隔壁府邸方向望去,可惜夜色沉沉,光烛耀眼,不可能看到那么远的地方。
“但愿不要出事。”他这样对自己说。
与此同时,赵煦正在阁楼里命悬一线。刚才将他打的血淋淋的黑衣人时,淡定的从腰间抠出了一粒毒丸慢慢的走进口角流血,奄奄一息的赵煦。黑衣人把毒丸放在赵煦鼻子下嗅了嗅,凭着最后的意识判断应该是野葛与乌头的混合物,不过却没什么异味。
这毒丸,可不是寻常人能炮制出来的,可见对方背后的实力相当可怕。
这时暗卫统领匆匆走进寒鸦旁中,把高太守匆匆赶来事告诉寒未道。寒未道也皱起眉头来,这可有些难办,若是告诉高太守,赵煦不见了,那他还不乐翻了天,满世界的找人暗杀,但是如果不告诉的话,自己无缘无故带兵离位,无召见,带兵进大臣府邸,多少要被他拿住把柄。
寒鸦道:“既然联系不上,不如我们直接派兵去别的地方找吧。”
“不行。”寒未道断然否决,“现在已是戌时,街上已经挤满了人。把他们运过去,路上不知要花多少时辰。可没那个余闲了。”
“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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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命呀啊……救命啊……救命……。”阁楼里传来一声呼救,寒未道一道惊诧,双脚一踏,便蜻蜓点水般上个屋檐,冲着阁楼就去了,此时高太守也赶了过来,立马一个挥手,示意将府邸围的水泄不通,他早知道赵煦此时就在里面。
而未等到寒未道踏上阁楼,守言午士一个飞箭射了出去,箭头生生的直接钻过黑衣人的手掌,血溅四处 毒药落下,黑衣人顺势跪在了地上,寒未道恰巧赶到,一个回旋踢在脑袋上,黑衣人晕了过去。王梦陵吓得蜷缩在一个角落里,看着蒙面的赵煦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嘴角流血,眼泪便不止扑簌簌的往下掉,“呜呜呜……呜呜呜……”
“主子,主子!”寒未道担忧之极,立即给赵煦服下一颗药丸,以保他的心脉不能受损。
寒未道做了决定。淡淡道:“姑娘不必慌张,他没什么生命危险,现在我要将他从后窗送出,姑娘等会出去,权当不知道这件事,未见到他,黑衣人所挟持的人只有你一个!听懂了吗?”
王梦陵刚缓过一点劲来,“那如果我父亲问起来,我怎么说呢,别人好好的也不至于绑我?”
“父亲?,你父亲是?”
“王丞相,我是其女……王梦陵。”
“原来王丞相之女,这就好办了,等这边一忙完,我便亲自去跟王相解释,对外你只说被人错认成公主,被人绑架,现凶手已被活捉。”寒未道心头一计,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与赵煦之前所想一致。如此就直接引出这黑衣人背后之人,一网打尽,永除后患。
淡淡道:“姑娘稍等。”寒未道抱起赵煦一个飞步从开着的后窗下了阁楼,与后面等待的守言午士,交接。让他们带着赵煦前往云长之处诊治。
王梦陵撇撇嘴,闭上嘴。从阁楼上被寒未道带了出来。
此时门外两股人马对峙。火把耀眼,星星点点。寒鸦领将拦着了高太守的将领,禁止他们入内,高太守坐在队伍中间,一只手托头,闭目养神,未有动静。
“寒鸦,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拦着高太守的去路!”带头的将领欲拔剑与之血拼的架势。
寒鸦双手环抱,剑在胸前,不屑的说: “卢前卫莫不是想与我战上一战,但是我得提醒一下卢前卫,我寒鸦与寒将军在战场上厮杀数十载,所见过的人头是卢前卫想象不到的,当然,死在我箭下的亡魂也不在少数。”
“休的嚣张,不过是在前线打过几仗,就如此嚣张,寒统领莫不是想要功高盖主么?”卢前卫一副官场人卖弄的嘴脸,想咬文嚼字的就给寒家扣下一顶大帽。
“唰……”众人还未瞧个仔细,卢前卫的脖子处感觉到凉飕飕的,定睛一看,原来是寒未道拔剑架在上来,“你等吃着朝廷俸禄,却整天只知贪图享乐,酒囊饭袋之徒,凭什么评论我战死沙场的兄弟?!”寒未道的口吻里没有丝毫的感情。
“寒将军!”
“高太守!”
“您这火气难免有点大了,我等也是好心,怕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人,您一个人应付不来么,这才来助阵,怎么弄的我们好像是敌军一样?寒将军误会了……”高阎话中点明,他知晓里面是赵煦。
寒未道突然笑了一声,一刹将剑收回到了剑鞘中,吓得卢前卫双脚一软,不是旁边人扶着,早就瘫在了地上,回答:“哈哈……多谢高太守了,自己家正在服丧,却是为了我大宋安危,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弃自己幼子于不顾啊真乃是忠骨之臣,但是……高太守多虑了,里面阁楼上只有这一位小姐。”
寒未道让开,高阎只见,疑惑道:“梦陵?”
“小女见过高太守。”
“你怎么会在此处?”
王梦陵自己经历按照寒未道所教,说出大概:“圣上即将大婚,茜儿公主即将远嫁,所以太后特准许茜儿公主出宫一趟,买点自己所爱,茜儿公主便约了臣女,谁料想那歹徒认错人,将我认成了茜儿公主,便绑来。”
高阎想着原来西夏奸细的计划之一,是要破坏和亲,挑起战事,“没有旁人了么?额……我的意思是茜儿公主不在里面吧”高阎看着寒未道,心中所想赵煦死了没有。
“没有了,”王梦陵低头回答。
…………
“若是高太守没有其他疑问的话,我便差人将她送回去了,顺便来问——问这个黑衣人!”
高太守点头赞许,扶手让人将路让开,寒未道便从中穿了过去。
皇城军的士兵把王梦陵和黑衣人装回车里,在沿街游人的惊讶注视下,回到兵分两路中。这么大的动静,王珏也被惊动了,一个执事被派来询问。
“少爷什么时候回来?”
“少爷来信,正在启程路途中了。”
…………
黑衣人被五花大绑塞进狭窄的小屋里,然后被一桶冰水泼醒。
“接下来你最好忍一下。”寒未道对黑衣人道,独眼里闪动着残忍的光芒。黑衣人犹豫了一下,却没挪动:“我刺杀狗皇帝未遂,寒将军应与闻审讯,以示公义。”
“你说的不错。”
寒未道拉开小窗,往里看去。那个人垂着头没动,头发一缕缕滴着水,但微微颤动的肩膀说明他已经清醒了。
这家伙是西夏人,瘦脸短须,身上肌肉不多但很匀称,耳下隐约能看到两根青筋连到脖颈下,一看就知道是常年锻炼的杀手。耳后有一条蛇纹,寒未道什么都没说,就这么冷冷地看着。
“杀了我。”杀手虚弱地说。
“我来告诉你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寒未道的声音传入告解室,“神龙朝时,有一个御史叫周利贞,受武三思之命,去杀桓彦范。周利贞特意砍伐了一片竹林,留下凸出的尖竹桩,然后把桓彦范在地上拖来拖去。他的肌肤一片片被竹尖刮开、撕裂、磨烂,露出筋腱和骨头。足足拖了一天,他才咽气,死时骨肉已几乎全部分离,竹桩皆红——这唤作晚霞映竹。”
寒未道说得津津有味,描摹细节,仿佛亲身见到一般。旁边的寒鸦却发起抖来,他忍不住去想象那“晚霞映竹”的血腥场面,可立刻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黑衣人听到这些,不知道会是什么心情。
寒未道继续道:“不过我现在没有一整天时间,所以换一种方法。这是当年周兴用来对付郝象贤的法子,叫作飞石引仙。”他说起这些残忍的事,居然也引经据典,让寒鸦哭笑不得。
“我会在你的嘴里塞进一根铁钩,伸进去,挂住肠头。钩子的一头拴在一根横木杆上,木杆的另外一端,缒着石块。将这根横木杆挂在木架上,你和石头分置两边,就像是秤一样——秤你用过吧——然后我会在这边把石块往下拉,木杆翘起,那钩子就会把你的肠子慢慢扯出出来,每一寸挪动,你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如果我拉得快一点,你的肠子就会被一下子扯出来,抛飞在空中。
“当然,把铁钩换成竹尖,靠竹竿的弹力把整个人挑上去,再穿下来,也不错。”
然后寒未道呵呵笑了,笑得还很得意。如果黑衣人抬起头,看到那只在小窗闪过的独眼,就知道他是认真的。
寒鸦在一旁听着,他明知寒未道是在逼迫犯人,可仍感到不寒而栗。他散发出来的那种气势,让人几乎喘不过来气,不得不挪动脚步,站远了几步。
他一直以来,都把寒未道当做人人佩服得大将军、尽职的将领和可靠的前辈。这时她终于想起来了,这个人的真面目,可是汴京城的赤罗刹。不知这手法他用过多少次,折磨过多少人。
他拼命把这个念头甩出脑子,和旁边侍卫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悔意。早知道不该过来旁听,在走廊等着结果就好了。寒未道为难地抓了抓脑袋,如果要动刑,他拦还是不拦,这毕竟是神圣之所啊……
“杀了我。”杀手低低地重复着这一句。
寒未道咧开嘴,语调森森:“你不必怀疑效果,我可以告诉你,周利贞也罢、周兴也罢,还有我们刑吏的种种刑求手段,都来自同一个传承——苟壁言。可是很有名气的。”
汴京城居民永恒的噩梦,尽管这个人已经死去许多年了,仍可以用来止小儿夜啼。这个名字,有时候比他发明的各种严刑还有效果。
“呸!”犯人想吐一口唾沫,却发现没吐出去,因为嘴唇一直在抖。
这一切,都被寒未道看在眼里。
如果是西夏奸细,寒未道还真没有信心撬出他们的话,但这些人不同。他们随身携带着毒丸,说明虽不怕死,但毕竟也怕严刑拷打。现在他在发抖,这是个好兆头。
寒未道“唰”地把小窗关上,且让恐怖慢慢发酵一阵。在漆黑封闭的空间,囚犯会在内心把刚才那些场景一遍一遍地想象,停都停不下来。外界的任何声响,脚步响起,木几挪动,都会被当成临刑信号。有些人就这么被活活吓死了。
寒未道故意没有问任何问题,让囚犯在心理上产生错觉,以为拷问方无求于自己。这样才会让他愈加惶恐,愈加急切地想证明自己的价值。
刑求这门艺术,精髓在于铺垫。
安排好之后,寒未道转身远远站在门口,看他的眼神都有些畏惧。他掸了掸眼窝,没有去做解释。这两个人生活的世界太美好了,根本不知道真正底层的世界是什么模样。
寒鸦犹豫了半天,还是凑了过来:“主子可是查了不少典籍呀,我看那刺客真是给吓到了。”
“我可不是从书本上学到的。不过谁要是再动主上一根汗毛,我保证他一定会知道自己的肠子有多重”寒未道笑了笑。寒鸦只觉一股凉气从脚心升到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