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宁是条狗
作者:晚晚生凉 | 分类:现言 | 字数:48.2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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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红磨坊1
开了门,进了那空阔的房子。空气里木头的清香四下弥漫,唯独没有半丝人味儿。
打开电脑,放出那首《TEARS》,忧伤的旋律。
清亮的水珠洒落在地板上,溅起一串串水光,明明灭灭。如梦幻泡影。
光着脚丫走过冰冷的地板,十一月的南国,果真冷了。寒凉入骨,才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跪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白色的棉质抹布折作三重,一下一下重重地,抹去地板上的水渍。
打开冰箱,拿出一盒蜜奇星星麦片,开了包装倒进玻璃碗里,盘腿坐在那张方形罗汉长榻上,靠背上繁复的花纹磕得人生疼。
抱起电脑翻看着工作群的消息,每个人都在忙碌着手头的工作,只有我,闲人一个。
我弹出田珊珊的Q,问她在忙什么。
田珊珊:忙着头痛。
是老万啊:怎么啦?
田珊珊:你知道“红磨坊”吗?
是老万啊:什么东东?
田珊珊:打电话跟你说。
田珊珊的电话马上拨了过来,我接了电话。
“你来之前,我们定下了这期专题的内容,大家采访各行各业的人物,做一个系列的专访。他们有人去采访警察,有人采访一线教师,有人采访律师……那姓李的却让我去采访红灯区的女人!她什么意思啊?我去都没去过那种地方……”田珊珊愤然不已。
我静静地听着,嘴里却不得闲,咔咔地吃着星星麦片。
“你在听吗?”田珊珊沮丧地问道。
“在听。”我笑着,“我给你一个建议,你去找公安口的同事联系警察叔叔,他们接触过红灯区,拉几个人来给你做采访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可是我不想写这个啊,凭什么人家写的都是社会精英,我却要写那些堕落的女人?我就那么好欺负吗?”
“……”我笑笑,不说话。
堕落的女人。
脑海中浮现出好久前看的一部老电影《榴莲飘飘》。
“要不,我把这个专题让给你写吧,我手头还有好几篇稿子要写,反正,你也闲得要长毛了。好不好?”田珊珊笑得好恐怖。
“我考虑一下喽!”我往嘴里扔了一把金黄的星星。
“求求你了,求求你了。”田珊珊苦苦哀求。
“让我来写,领导会同意吗?”我犹疑着。
“你跟张部那么熟,小李子不敢说什么的啦!张部早叫她给你安排工作,她却孰视无睹,好过分哦!”
“没什么的,我也难得清闲!不过,你还是要跟李主编知会一声。”
“我会跟她说的。”田珊珊打哈哈。
“你现在就在群里跟她说。”我才不跟她和稀泥呢!
“好啦,我怕了你了,挂电话了。”田珊珊挂了电话。
我弹出搜索引擎,在搜索框里键入“S城红磨坊”几个关键字。果然,红磨坊是S城知名的红灯区。
回到房间,在那妆台上翻出那只小盒,蓝色丝绒上别着一枚戒指,红灿灿的宝石映着透亮的光。我将戒指戴在手指上,玉指纤纤,宝石莹润。这是戒指,亦是录音笔。
拉开衣柜,翻看着里面寥寥无几的衣服。T恤,牛仔裤,长裙,还有礼服。吊带黑色小礼服,性感,低调的剪裁。我换上那件礼服,赤着的手臂纤细雪白,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扯下一条宝格丽披肩盖住手臂和颈脖,挽着那只月白色包包,换上一双红色高跟鞋,站在菱花镜前看着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头发……好像不太搭。取下那木簪,长发散开,女鬼一般。把散乱的头发拢起,找了一条白色的手绢,随意地缚着。坐在镜前,描眉,画唇,将十根手指涂成血色,眼风斜斜,腮边一缕黑发轻轻垂落,风尘味十足。
锁上门,扭着纤腰进了电梯,掏出小圆镜子,照了又照,满意得很。
电梯停在17楼,那白裙女人走了进来,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我忙侧过脸去,装作不认识。
她怎么还在?
还是藕断丝连搁不下呀!
暮色四合,凉嗖嗖的风像无数只乌鸦掀动翅子打头上掠过,满头凌乱。等了好半天才拦上一辆车。将那单薄的披肩用力裹了裹。
“师傅,红磨坊,唔该!”我抱紧自己靠在座椅靠背上。
出租车师傅将刚启动的车猛地停了下来,我一头撞在前面的椅背上。
“下车!”那师傅鄙夷一笑,“别弄脏了我的车。”
我灰溜溜地下了车,站在路口风中,凌乱不堪。
果然,失足妇女为全社会所不耻。
那些司机一听说目的地是红磨坊,一个个二话不说地将我轰了下去。
我上了一辆前往红磨坊站的公交车,无视别人看怪物的目光。坐在身边的一个男人始终盯着我光光的小腿,神色玩味至极。我瞥了那人一眼,眼睛盯着窗外,看着那些陌生的街景,霓虹闪烁。从半岛公寓到红磨坊大约十站路,摇摇晃晃了好久,终于看到那座红色的磨坊。原来它并不是真正的磨坊,而是一座外观被设计成磨坊形状的红色建筑,一道高耸的牌坊。
我掩紧披肩,下了车。
站在那挂满七彩灯串的红色牌坊下,无形的压迫感直涌起上来,心里直犯怵。穿过这道牌坊,便进入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与现实世界迥异的世界。
那些坐在橱窗后面的女人,面目是模糊的,连眉和眼,都看不清楚。她们衣着暴露,像商品一样在玻璃橱窗后面,搔首踟蹰。
那些小小的像鸽子房一样的铺面里,玻璃门内是狭小局促的空间。门外摆着的折叠桌边,围坐着几个短发男子,地上一圈儿酒瓶,桌上散开着快餐盒,洒着瓜子花生。
我故作镇定,心里还是怕得不行。从包包里掏出一只锡质扁形酒瓶,拧开瓶盖,猛灌一大口。酒壮怂人胆,心里没那么怕了,身上也没那么冷了。慢慢从那狭小的门面前走过,那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刀子一样扫过来,口哨声此起彼伏。
S城的高端会所多隐匿在繁华热闹的市区,红磨坊地处偏僻,只能算比较低端的红灯区。在这里出没的女人都是令人浮想联翩的暗夜幽灵。
“新来的?以前怎么没见过?没听郝哥提起过呀!”
“对,郝哥只字未提。丫头,你打哪来的?”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一只手伸过来拉扯着我肩上的披肩,我后退着,脚下一崴,后背撞到一人身上,回头望去,一张冷得要透出水的脸,硬邦邦的,映着没有温度的灯光。
“做什么?”那张冷脸的主人,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浓眉,高鼻梁,一双桃花眼。“都闲得慌是吧!”
“哥,你来了。这靓妹不知打哪里来的。”一红毛男子谄笑着。
“田……田……你跟我回家好不好?”我一把拉住那人的胳膊,醉态十足,将冻出来的鼻涕一股脑儿擦在他雪白的衣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