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出，众人惊。

付皇后满意地收回眼睛。

郑贵妃惊恐地把江瑟瑟推翻在地，急忙朝黄太医走过去，“本宫不信，黄太医你替我看！”

黄太医哆嗦着胡须，颤颤巍巍把了一遍又一遍才说出和江瑟瑟一样的回答。

这下子，原本还觉得虚无缥缈的巫蛊之术变得格外诡异，众人不自觉远离郑贵妃几步。

江瑟瑟忍着刚刚胳膊撞地的疼，慢吞吞远离视线中心。

她的目光隐晦擦过付皇后的凤冠，想要逼自己上船前应该查一查邀请的是小白兔还是毒蛇。

“你太让朕失望了。”皇帝冷淡地站起身，下一秒就抬起手。

在众人眼里，那双决策天下的手缓缓指向明婕妤。

“为了陷害郑贵妃，不择手段。”

明婕妤如遭雷劈，她半响没反应过来，试探地开口，“陛下？”

“难为你为了算计本宫也舍得掉一个孩子，本宫不妨告诉你，这个娃娃早在你们找到它之前就被本宫找到了。”郑贵妃一反刚刚的愤愤不平，脸上带着鄙夷的笑。

付皇后紧锁双眉，袖子下的手从攥紧再到慢慢松开。

“陛下，不是这样的，臣妾才是被陷害的那一个。”明婕妤掀开软被，眼底带着惶恐和悲绝朝皇帝爬过去。

江瑟瑟看似与这场闹剧没有关系，心却高高悬起，不该这样的，为什么这一世的轨迹变了？

“陛下让微臣来驱除污秽之物，幸不辱使命。”

远远的，一个白色长袍，带着青面獠牙面具的男子信步游庭地走进来。

宫内太监竟然无人拦他。

江瑟瑟太阳穴突突地跳，这个声音莫名熟悉。

“你是什么人？也敢出入栖霞宫！”明婕妤恶狠狠瞪着那白衣男子，简直想不通意外是怎么发生的。

皇帝将郑贵妃扶到自己身边坐下，这才看向绝望的明婕妤，“这是朕新封的大国师，册封公文一会儿便发。”

大国师闻言垂头恭敬行礼。

郑贵妃笑意更甚，“若非大国师提前感知到宫内有污秽之物，替本宫找出了这娃娃，今日还当真要中计了。”

突然出现的大国师让众人面面相觑，大燕朝的大国师并不是固定官职，只有本事过人的才能被皇帝看中得一封号。

但是这近十年不曾出现的大国师，为什么就落到了这个人头上？

明婕妤不死心地看着皇帝，“陛下，臣妾真的是——”

“娘娘不必负隅顽抗，微臣的眼睛能看到鬼神污秽，明婕妤娘娘身上黑气极重，长久留在宫内只会闹得后宫不得安宁。”大国师双手合十，如此不伦不类的打扮和举动让人看得头皮发麻。

他的声音响起来，竟如大道梵音，带着不容怀疑的魔力。

江瑟瑟瞳孔微缩，前世也有一个大国师，在五年后才会出现，而且与自己极不对付处处针对，那个人，难道还是他？！

明婕妤软瘫在地，上一刻还有反驳的心思，现下听到对方的话竟然生不出抵抗之心。

如此认命的姿态一下子让苏公公明白了来龙去脉，他指挥着小太监对着明婕妤的宫人掌嘴。

不出一炷香就有人陆陆续续地招了。

“可有人指示你？”郑贵妃满意地绕着明婕妤走了一圈，仔细欣赏她狼狈的模样。

明婕妤闻言浑身一激灵，刚想抬头看一眼付皇后，却想到了什么迅速低头，“臣妾一个人敢做敢当。”

“呵，好一个敢作敢当，若是你不说，那明家可就要给你陪葬了。”郑贵妃才不信她的说辞，小小一个婕妤岂敢算计到自己头上。

明婕妤死死咬住唇，突然推开面前的郑贵妃朝着一旁的柱子冲过去。

“拦住她！”

可是还是晚了，明婕妤额头留出鲜红的血，她惨笑着靠着柱子软趴趴滑下去，“是臣妾输了。”

她为了皇帝的宠爱欢喜过，嫉妒过，怨恨过，最后也不过落得一个被枕边人冷眼逼死的下场。

此生入宫是她走错了，不过她固然输了，宫里又有谁是赢家呢？

悲凉的语调让人遍体生寒。

昨日还娇嫩如花一样的明婕妤如今就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失败者的死甚至不能引起宫人们的侧目，有眼力的小太监忙扶着站不稳的郑贵妃，生怕这位娘娘动了胎气。

江瑟瑟抿着嘴，成也一瞬败也一瞬，后宫之道素来如此。

“明家满门收监处理。”皇帝看也没看尸体一眼，左手付皇后右手郑贵妃转身离开了栖霞宫。

浩浩荡荡的人群没有一个人为一条年轻生命的消失而停步。

宴会里不敢多吃多说的人见到宫里人回来了，立马又堆起小心翼翼的笑。

消息快人一步的付国公压下眼里的冷意，率先跪下恭迎陛下的回归。

“今日郑贵妃查出有孕，是个好消息，朕打算赏下新的黄山毛峰与诸位同乐。”

黄山毛峰乃是皇帝最爱的茶，产地最优质的茶叶都是只供皇家的。

有皇帝这一句话，底下人顿时知道该摆什么表情了。

恭喜之声不绝于耳。

谢承蕴不留痕迹看一眼才回来的江瑟瑟，在同僚闹着要敬酒的声音中收回视线。

不管众人究竟是何心思，皇帝说了同乐两个字，便是再难过也得笑。

江瑟瑟沉默地夹起一筷子鱼肉，颇有些头痛，刚刚离开时她仔细看了下大国师的背影，不出意外就是前世那人了，当真是一子乱满盘乱。

这个人横空出世，对自己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刚刚？”陈春娇趁人不注意，捂着嘴冲江瑟瑟挤眉弄眼。

这么多女眷独独带了江瑟瑟过去，没看到多少好奇的眼睛望着这边吗？

江瑟瑟被她逗乐了，那本就不算大的郁结很快消失。

连皇帝的事情也敢打听真不怕下一刻就被带走。

“别问了，吃你的。”

陈春娇失望地垂下脑袋闷闷吃菜，这个江瑟瑟的嘴怎么半个字也不肯透露。

“小姐，姑爷那边传来消息，今晚外头有事，他一会儿出去一趟，让小姐您先回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