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从电梯里依次走出，他们似乎身处一家餐厅后厨的杂物区域。这儿的光线昏暗，唯有门口依稀透露着些许微光，因为这里被伪装成了堆放杂物的地方，因此看起来杂乱无奇。

世磨率先推开门，带着其余三人一路往外走去。这里的确是餐厅的模样。四人一路经过后厨的清洁和烹饪区域，最终推开隔门来到了餐厅里。

在这过程里餐厅空无一人，毕竟整座餐厅都是事务所掩人耳目用的。

世磨用手挑了挑餐厅门口挂着的“歇业”的门牌，不由得笑了笑，这才打开了大门。

灰沉沉的天幕盖住了寐椁这座混沌复杂的城市。即使现在的白日，寐椁的天色也依旧暗沉沉的，远处吹来的风毫无温度，城市内也鲜有生气。

四人站在了餐厅前，看着稀少路过的几个行人，这些行人对于突然出现的四人也毫无反应，只是麻木地赶着路。

“从哪开始呢？”尼洛开始舒展筋骨，他已经又换上了银色牛仔服。

哪怕是寐椁的南面区域也非常大，四人若要选择分开搜寻也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但如果成群搜索，可能要用上一两天的时间才可以大致走遍南区。作为组长，这自然要交由世磨决定。

“那就再分一组吧，两人一组。我和牛仔小哥尼洛一组，墨理就和曹晏一组，你们看如何？当然要我自己一组也没问题。”世磨提议。

两人小组无疑是最为稳妥的方案。一来分开搜索不会丢失效率，二来确保战斗时可以保证拥有一战之力。世磨虽然总是胡言乱语，但也绝对不是大意之人。

虽然他一个人的实力大概率也不会出事，但寐椁自然不会只有他们几个异能者，还有除异教的人在暗中活动；作为组长，他自然也不会丢下所有人独自行动。两人一组已经是最好的方法了。

墨理松了口气，立马点了点头。毕竟不用和满脑子肌肉和训练的世磨还有嘴贱的尼洛一组，总归是最好的结果。

墨理看向曹晏，曹晏则是紧张地和他打了声招呼。尼洛看了看曹晏，却也跟着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世磨的意见。

尼洛心里也隐隐知道：这墨理似乎也非常的强，不然世磨也不会放心地让他和曹晏两人行动。而现在的他仍旧认为自己很弱，跟曹晏比、自己还需要付出更大的艰辛和努力。

虽然有些屈辱，但是他还是选择听从了世磨的建议。

“好，那么我们先各自分开搜寻吧。晚上六点前回到这里集合。你们遇到敌人时候不要恋战，直接撤退。注意安全。”世磨尼洛和墨理曹晏就此分开。

墨理走在前面，而曹晏则偷偷看着墨理垂在背后的长发，反而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两人毕竟完全不熟悉，曹晏在这沉默和尴尬的气氛里也是万分纠结：究竟要如何同这位不爱说话的男子开启话题呢？

“喂，”墨理忽然头也不回地喊了一声，曹晏则立马有些神经质地回应：“在！”

墨理带着古怪的表情回头看了曹晏，又转回去说着：“你和那个白痴牛仔是什么关系？”

“尼洛吗？他...他也是我的朋友，”想了一会儿，曹晏还是决定如实相告。

“和纪康一样，也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不过他有没有把我当朋友我就不知道了，可能也就是我自己这么想而已，纪康也是我的朋友，他人比较好，应该会把我当朋友...”

“问你什么答什么就好了。”墨理没好气地又喊了一句，曹晏则赶忙闭嘴。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寐椁的街头上。这里偶尔也有车疾驰着驶过马路，一旁的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地走过。

曹晏又一次小心翼翼地把背在身后的长剑用布紧紧裹住，这么一耽搁、总是落后墨理几步之后。

曹晏知道自己在通缉榜上不说是赫赫有名，也可谓是“臭名昭着”了，自然得万分谨慎，甚至连脸也半遮了起来，金色的头发也塞到了头上顶着的帽子里。

随着曹晏一路上不断重复这个举动，墨理也终于不耐烦地喊道：“别管你那把破剑了！走快点！”

曹晏吓了一跳，在路人诧异地一瞥下连忙小跑到和墨理并肩的位置。“我这把剑太大了，不藏着的话被看见了会出事的。”

墨理冷哼一声，倒也没多说什么。

“对了墨理，你的异能是什么啊？”随着二人走的时间长了，曹晏也发现墨理虽然总是对他爱搭不理的，但是也能正常交流，于是也逐渐放开了许多。

墨理思索了一下，平静地说道：“通俗地说，就是毒。”

毒？曹晏听到这答案后，好奇地打量起了墨理，又遭到了后者的一个冷眼。“怎的？还怕了？”

“那倒不会......只是这异能还挺少见的。”曹晏小心地说着。

墨理又是一声冷哼。“我的毒不是寻常的那一种毒。它不是气体，也不是固体，而是流窜在我体内的一股异能罢了。”

曹晏心中一惊。他原先的猜想是以为墨理能创造出带有毒性的异能攻击对手，然而听墨理的口吻，似乎他天生自带着这毒。

第6章 墨理的异能

“那这股毒...会伤害你自己吗？”曹晏犹豫着问。

“嗯。”墨理平淡地点了点头，仿佛陈述的是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曹晏几乎惊吓出声。墨理继续说道：“这股异能自我出生开始伴随着我了。它自我小时候开始便不断地给予我疼痛，我的童年是伴随着痛苦与折磨而结束的。”墨理用的是“结束”一词。

“后来时间长了，我的身体也终于开始适应了这股异能，甚至能开始尝试操控它。只是每一次操控它，就相当于几千把匕首在你的皮肤底狠狠地剜我的血肉一般。”墨理的神情依旧是平静冷漠。

“我不知道你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异能的。天赋？工具？还是武器？然而于我而言，这便是枷锁，也是我被迫要携带一生的枷锁。如果可以，我会毫不犹豫地舍弃我的异能。”

听着墨理决然的话语，曹晏陷入了深深的震撼里。他从未想过竟然有人会抗拒自己的异能。

于他而言，正是异能的出现、也就是那长剑的出现，解救了他灰暗的人生。否则当时的他或许早就饥寒交迫地冻死在了教堂里。他儿时是那样害怕异能者，却又因为异能得到了救赎。

然而他从未想过，异能竟然也是他人眼中的枷锁。哪怕获得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却被其折磨了一生，使用它时更要承受无端的痛苦。

换做是他，他又能否继续觉得异能是一种“救赎”呢？

“顺带一提，即使我的身体出现了耐毒性，却也只是慢性死亡罢了。迟早有一天，我还会被这毒给亲自害死，死在我的‘天赋’之手。”墨理自嘲地说着，他垂下的长发随着一股冷风缓缓拂动。

两人陷入了漫长的沉默里，只是走着路。远处的马路上堆满了熏着臭气的垃圾堆里，一位流浪汉用着浑浊的眼神看了他们一眼，微微按了下手中的某样东西。

二人走了一个上午，随便找了间餐馆吃了点东西。

由于曹晏认得纪康的模样，加上世磨的要求是不直接战斗、而是探查为主，所以二人力求不惹人注目即可。

不过话又说回来，曹晏又怎么可能会避开纪康呢？他自然是相信纪康能一眼认出他来，并且不会伤害他分毫。因此曹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理会世磨的要求，他相信尼洛也会和他一样。

许久未见，纪康他还好吗？若说曹晏心中没有忧虑那自然是假的。纪康的状态非常不对，一向平和温柔的他居然会出手攻击平民。

他不由得回想起了之前与纪康战斗的画面，忽然不由得地与墨理刚才的自白联系在了一起。他连忙甩开思绪。

他在想什么呢？居然会认为纪康的异能和墨理的类似？不过纪康之前的战斗的确好几次陷入一种全然不同的状态里，甚至可以说非常的疯狂。

如果说这疯狂也如墨理的“毒”一样是一种所谓的枷锁，纪康是不是也面临着和墨理同样的问题呢？

二人继续走在路上，偶尔向路人低调打听是否有纪康模样的男人路过此地。不过寐椁人多半不关心身边的事情，要么一无所知，要么便是对二人爱搭不理。

虽然刚好遇到纪康在附近区域的概率实在是太小了，但是曹晏心中也的确感到了小小的失望。

太阳慢慢地向下腾挪，在寐椁死灰色的路面上闪着沉寂的光。二人一间间的商铺问过去，毫无进展。哪怕是墨理也不由得有些厌烦了。

而曹晏却依旧不死心地盘根究底，不断追问着路人，直到被其凶恶地轰走才作罢。

曹晏又一次提了提长剑，感觉似乎格外地沉重。很快就要到六点了。两人也差不多应该赶回去餐厅那里，以免世磨误以为二人出了状况。

于是墨理拍了拍曹晏的肩膀。曹晏自然也明白他的意思，只是他的眼神仍旧充满着不甘心。

“走吧。”墨理的声音也不再像之前那样紧绷冷漠，反而松弛了许多。“说不定在世磨那家伙那里遇见了，也说不定是在其他区域。走吧。”

曹晏的心中就好像好不容易点起了一抹小小的火苗、最终却被无情扑灭了一样。他看着日光的轨迹缓缓在地面上挪动，咬紧了下唇。

“你是不会说话吗蠢货？长得这么大个，结果这么弱啊。”对街的远处传来了一声怒骂。

曹晏墨理二人下意识循声看去，看见了几个衣着邋遢肮脏的小混混正在对地上的一个人拳打脚踢。那人穿着简陋的布衣，紧捂着头，侧躺背对着二人。他们看不清此人的身份。

这几个混混似乎磕了精神亢奋的药，脸因此变得异常肿大，嘴里也胡言乱语吐着不成话的字句，只是在对地上的发泄最原始暴力的情绪。

几人的轮流重重地踢在这人的背部和胸口处，那人只是蜷缩着、似乎毫无反应。

墨理只看了一眼便不欲多加理会，正要继续向前走、避免节外生枝时，却惊愕地发现身旁的曹晏已经一声不吭地冲了出去。

曹晏的身躯如没有重量般轻轻跳起，从背后抽出了被长布紧紧裹住的长剑，如挥舞着随风起舞的旗条般用刀面拍了几下这些混混的头部。这些混混刹那间纷纷倒地，不省人事。

周围的路人只是略带惊讶的目光看了眼后便也不再理会。毕竟谁都不会想主动掺和此事。墨理见状也没有他法，唯有走到了曹晏身边。

“太招摇了，这样容易陷入不必要的麻烦。”虽然这么说着，墨理的语气却出奇的柔和。

“被打的感觉可不好受，我可不想以后被欺负的那个人又轮到了我自己。”曹晏傻笑着说道。他似乎想到了以前的自己。“朋友，你还好吗？能听得到我说话不？”

曹晏小心地蹲在躺在地上的男人旁边，却也不敢贸然触碰他。毕竟这人刚被狠踢了这么久，可能受了不轻的伤。

“帮到这里就差不多了吧。难不成你还要把他送到医院吗？”墨理说道。

“不行，如果不管他的话，万一伤势变重了，就是放任他在这里等死！”曹晏的语气赫然变得1坚定了许多，这气势连墨理也意想不到。

“朋友，你还好吗？”曹晏最终还是决定检查下此人的伤势。他轻轻地搭上这人的手臂，打算把他反翻过来、看看面容。

然而随着此人的脸曝露在下午的夕阳下时，曹晏和墨理同时大惊！墨理下意识地就要使用异能，但忽然想到在大庭广众下又遏制住了。

而曹晏却是直接嘴巴大张、看着眼前这再熟悉不过的面庞，一瞬间竟差点落泪！这人不是别人，正是他们正在寻找的纪康！

他们如此幸运，居然就这么找到了！在寐椁这么大的地方，偏偏就让曹晏给遇到了！

纪康的双目紧闭，似乎昏了过去。曹晏激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抱住纪康双臂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纪康还活着！而且就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一年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没有见到了。曹晏忽然感觉眼眶湿润。

“先别急着高兴。这里人太多了，赶紧把他的脸遮起来。别让其他人看见了。”墨理恢复了冷静，提醒着曹晏。

曹晏强逼着自己按捺住感动、惊喜和兴奋，稍稍扯下了长剑上多出的长布，把纪康的脸微微遮了起来。他把纪康就这么横抱了起来，他当然知道以纪康的身体、这点小伤根本算不了什么。

虽然不知道纪康为什么是昏迷着的，但是此刻曹晏激动的心情已经让他忘记了思考。

“给我来吧，你还要背着剑。”墨理主动走上前，准备接过纪康。如此一来，任务就有些过于轻易地完成了。

然而就当墨理的手要碰到纪康时，他与曹晏的脸色在霎时间大变！

“小心！”墨理近乎狂吼出声，与此同时他的异能第一次出现，居然是紫色的。紫色的异能如大网般张开、护住自己的同时又要去保护曹晏纪康。

然而那异能还未碰到二人时，远处的攻击已经完成！

“叮”的一声震响，曹晏的长剑在一瞬间横在曹晏面前，与此同时长布也应声尽数碎开！

曹晏一手掏出长剑、一手抱着比自己大将近一倍的纪康的身体，勉强挡下了袭击自己的攻击。然而曹晏却也只是仅仅护住了自己，他猛地看向抱着的纪康，眼睛猝然收缩呆滞。

只见纪康的胸口、大腿处被狠狠扎进了几把奇怪的、如某种骨骼铸成的飞刀！其中的一把更是扎在了纪康的左胸口处，深深没入其中，淌出了鲜红的血！

曹晏的脸瞬间扭曲，他第一次愤怒地狂吼道：“我要你死！”长剑赫然焕发处灿金色的火焰！

然而一旁的墨理却震惊地发现：那曹晏怀中的纪康，眼睛忽然猛地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