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命座·潮涌破星

拉锯式的战斗，足足持续了半个时辰。

魈已经耗费了他大部分的体力，海援队战斗组也已经将剑砍钝、把自己储备的元素力消耗一空，但魔神仍然嚎叫着立在那里，只是身上的“肉体”被凌迟似的削去大部分，露出里面流动的液体。

在一次次的试探攻击中，战斗组众人也发现，这“炼金魔神”攻高防低，恢复能力强却一直会因为受击而变得迟缓。换句话说，就是受到攻击会有明显后摇。如此明显的缺点，如果魈与战斗组不能对此加以利用，他们就不配被归为战斗成员了。

但想要将敌人的这些劣势转化为自身的优势，并非那么容易的事情......

这怪物似乎完全由粘稠的液体组成，但与其战斗的人们却又觉得这一点很奇怪。因为他们的刀枪剑戟劈砍刺击斩下的，分明是一坨一坨胶状的血肉，只是在这些血肉落在地面上之后，才现出液体的本来面貌。

但对方的这一形态大大减少了它所受到的伤害，使得众人无论使出怎样威力惊人的招式，都无法一时间杀死它。即便是魈，在试探了敌人的承伤能力后，也不得不承认他无法用【靖妖傩舞】将其击杀封印。虽然这玩意儿是妖魔，但它和一般意义上的妖魔还真有些不太一样。魈自己对它的伤害，与万叶对它造成的伤害几乎是一致的，仙人本身力量的特殊性在“炼金魔神”身上发挥不出来。

在意识到这一点后，魈也通过自身的能力，用风元素力将这些信息传音入密，告诉了战斗组众人。这一消息确实又令人沮丧又令人振奋，沮丧的是这边的最强战力发挥不出其独特优势，振奋的是他们必须同仙人一起完成这一回攻坚作战。

“哈！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可想？”李涛紧紧盯着“炼金魔神”，咬紧牙关，再度抽调神之眼中稀薄的水元素力，将水流高速旋转组成他的下落攻击【硬涡水刃】，狠狠戳向魔神抽打来的触手手臂，“狗东西！给我死来！”

巨大的触手化作几十条毛竹粗细的小手，疯狂地抓向李涛，但却都被他用硬涡水刃切开。李涛手持流水钻头，整个人在魔神的攻击中快速游走跳跃着，表现极为突出。这也归功于魈吸引了大部分的火力——每每魔神想要使用大范围雷元素力攻击场上众人时，魈就会短暂地开启【靖妖傩舞】，在短时间内对魔神造成大量伤害。兴许是被这一招打怕了，那魔神在硬吃了魈数枪后，就不敢再使用前腰太长的元素爆发技能，而是最多使用一些威力相对较小的元素战技或直接用肉体攻击。

但现在，场上除了背负着夜叉之名的魈仍然留有余力外，不管是海援队战斗组成员还是魔神，都已经疲态尽显，难以为继了。魈是仙人之躯，他不仅能依靠力量与意志进行长时间的战斗，也能忍耐【靖妖傩舞】带来的剧烈痛楚。可海援队众人大多没那么强，没有神之眼的人在接触到魔神释放的黑雾后，就很快地昏迷了过去，剩下留在这里战斗的都是战斗组中有神之眼的觉醒者。然而即使是这些觉醒者，也只能依靠着魈的掩护勉力支持，尽他们最大的努力不断给魔神增添一些细小的伤口。

魔神自己也不好受。本来它受的伤就没完全恢复，现在又被海援队众人打上门来。它根本还未完成对身体的构造，也未通过行动在世界上传播自己的威名，因此也就没有办法像正常的魔神那样从天地间获取自己的力量。它之所以还能和魈、和剩余的海援队战斗组战斗，都是因为它的痛苦不断地在给予它力量，使它的身体不断涌现力量。这些力量并非万能，它们只能让它被撕裂的身体不断恢复，却不能让它从绝望与疼痛中脱离出来。

就在李涛不断攻击，几乎精疲力竭之时，他的耳旁似乎响起了一个庄重的声音：“不行。你们不能这样战斗下去了。”

听到这个声音，李涛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幻听了——毕竟现在可是在战斗，怎么会忽然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呢？他下意识晃了晃脑袋，想集中注意力，却忽然发现自己身前出现了一面由岩元素力组成的玉璋护盾。他茫然地转头看向众人，发现他们身上都突然地出现了这样的护盾。

李涛对这面护盾的来源并不陌生。他当然知道，璃月的角色中，能给别人上一面岩元素护盾的人究竟是谁......

“是，是帝君！帝君在注视着我们！！！”战斗组中的千岩军老哥们狂热地喊出声来，“帝君显灵了！”

而同样受到岩王帝君庇护的魈也终于能暂时停止他那连绵不断的攻击，脱离战斗歇口气。他看着身前令人极有安心感的护盾，想起了这次战斗前，帝君给自己传达的消息。

......

“以你之力，消灭魔神不难做到，然尚缺某些克敌制胜之契机。”

“请帝君示下。”

“新生魔神易受人世情感影响。祂又是以璃月子民怨魂为血肉，以某人之野心为脊柱，从无到有地诞生的。人世的黑暗一面，痛苦、悲伤、野心、贪婪尽数成为其生长之养料，你愈是激怒它、令它痛苦，它就愈强。你便无法再短时间内杀死他，除非你也拼上性命，将你所背负的一切情感融入【靖妖傩舞】之中。”

第26章 第一命座?潮涌破星

“我明白了，帝君......”

“不，你不明白。到时，你让海援队与你一同去。我会指引你们作战。”

“帝、帝君？”

......

时间回到现在。在帝君的远程援助与同样的“传音入密”之下，海援队众人很快明白了敌人的难缠之处。

“那么帝君，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千岩军黑石小心地询问道。

“试着调动更强烈的情感。”帝君那渺然的声音不知从何传来，但所有人都能听到，“以你们的情感与意志，搅乱它所有的本能，它就会暂时停止行动。”

“这......这样就行？”

“如此便可。尽你们最大的努力，没有人会苛责你们的。”

在这一刻，岩王帝君的声音显得无比温柔，甚至连万叶这个稻妻人听了都忍不住要落泪。而岩王帝君为众人凝聚的玉璋护盾，似乎也有着奇效——护盾隔绝了外部的黑雾。在这面护盾的保护下，众人又能重新吸收并凝聚元素力了。

就这样掀开最后的底牌，为了帝君燃烧自己吧！在帝君的鼓舞之下，所有人的士气肉眼可见地高昂起来。带着各种各样的信念，战斗者们将自己的信念与意志注入了接下来的一击。

魈联通了自身最后的命座，降魔大圣的法相隐隐在他身后显现；万叶感悟着周围的风元素力，准备施展自己还未完善的我流剑术奥义，那模仿自雷神【无想一刀】的自己的一刀；千岩军们也个个摩拳擦掌，将地底的岩脊升起，以地脉的力量强化自身......

此时的李涛，却是试图将自己的记忆融入到下一击之中。

就像是当初面对从家乡来到提瓦特的佛像时一样，李涛想要把自己的记忆碎片变成一些可流动的意识，将其注入水元素力中。李涛发现，这并不是一件难以做到的事情——不管怎么使用，自己的记忆仍然十分清晰，而他也能明显感觉到，一些快乐、悲伤、烦闷、悠闲的情绪与记忆，都被注入到了静静流淌的【流水缠身】之中，这使得他身旁的那些水流都散发出七彩的波光，十分绚烂。

他举起剑，抬起头，看到了黑雾之外头顶的繁星。战斗之前，便已是黄昏，此时天更是逐步黑了下来，但他仍然能看到提瓦特大陆上方那无数的繁星。他忽有所感——这些星星并不是真实的，它们是这个世界的人生活的轨迹与指引方向的灯光。没错，它们就是每个神之眼使用者的“命座”。魔神的力量是这些星辰光芒的来源，当七神将自己的力量赋予世人，令他们成为原初之神即【原神】，他们的星星就已经升上了天空，成为了神明力量的点缀。

但，我并不是提瓦特大陆上的人。我同旅行者一样，来自外面的世界。甚至我可以说，我来自更高维的世界。李涛在心中这样想着，那些关于《原神》游戏的记忆不断融入自己剑刃上的水元素流中。

我原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在提瓦特大陆上生存，可是我又无时无刻不想起，提瓦特外才是我的故乡。我没有亲人在这里，也没有来自故乡的友人。我是孤身一人，只有我自己的行动才能证明我的存在。

我感受过璃月对我的提防，也接受了璃月人给予我的温暖。但所有这些，都不属于我原本的命运轨迹......当我穿越到这里的时候，我原本的命运轨迹已经被打破了。而当我从佛像之中得知，过去的三维世界已经与二维世界融为一体时，我又意识到，尽管身不由己，可我仍然选择了【成为冒险家】这样的命运。

因为我既想掌控自己的命运，又不能真正获得无限制的自由。

李涛早已想明白了这一点，但他却依旧贪婪地追求着自己想要的自由，所以他才努力地想要变强。直到现在再度回忆起过去的一切，他忽然发现——

命运其实并不能够受自己控制的。

像这次任务，哪一个环节他能完全预想到了？最后要战魔神，这难道也在他的预料之中吗？当然不可能。就算是强者的命运，也总要受各种因素的困扰，哪怕强如岩王帝君，也要忍耐千年的磨损，要看护他们这些同魔神战斗的崽。

人能够改变的，其实只有自己的性格与意志。

当他变得逐渐偏激，一心想要变强的时候，水元素力回应了他，将他的狂怒与力量都化为一道激流，一道冲激旋转着的【硬涡水刃】，助他将他的敌人全都杀败。但此时，当李涛的心逐渐平静下来，把自己的力量、意志与情感都融入到下一击中去的时候，天上的【命座】回应了他。他的命星告诉他：你早有突破第一命座的实力与霸念，却总是被自己那波动不定的心神所困扰。你不应当将变强当做一根吊在驴眼前的胡萝卜，而应当认识到你自己意志与记忆的力量。

“意志......与记忆的力量？”李涛喃喃着重复了一遍这番话，整个人忽遭雷击。他听到了——听到了自己心中，与孤岛四周那共鸣的、浪潮涌动的声响。

“第一命座.......潮涌破星。”

这一次，在李涛手中旋转形成的【硬涡水刃】不再疯狂而激烈，而是平静得如同光滑的湖面，只是大量的水元素力仍然保持着钻头的模样。然而，剑刃与水刃上附着的散发着淡淡彩光，却暗示着这一招的不凡。

战场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李涛这一瞬间心境的突破与命座的诞生。他只是和周围所有人一起，顶着护盾一剑刺向“炼金魔神”。

魔神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胁。本来，所有人身上的护盾出现之时，它就已经察觉到了危险——它所有的攻击都被那面护盾吸收，无论是物理撞击还是元素力攻击，都无法破开那面护盾分毫。可惜它不大懂如何说话、如何表达自己的情感，否则一定会破口大骂“有挂”。

它已经萌生了退意，可它现在根本走不掉。它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不在一开始就逃走，只是现在后悔未免太晚了。为了应对众人的攻击，它不得不拿出自己十二万分的本事——一边释放出足以笼罩全岛的巨大乌云，在其中召唤雷霆无差别轰击面前这些看起来很脆弱打怪却很痛的小虫子（尤其是某只更小一些却更骇人的小东西），一边张开身体释放黑雾，腐蚀并吸收了海援队战斗组众人释放的大部分元素战技。

轰轰轰轰轰！！！

雷霆如同瀑布般飞冲直下，击打在人们的护盾上。那玉璋护盾只是略微摇晃，变得更薄了一些，却并未破裂。只能说帝君的盾还真是值得信赖。然而，从攻击的结果来看，众人的进攻似乎没有取得什么效果......吗？

不！万叶的一剑，与李涛的水刃，再次成功斩开了魔神的血肉。枫原万叶......尽管他的剑术还未大成，对元素力的掌控与利用却是战斗组成员中最强的。因此，哪怕是初次的风刃斩击被抵挡，其刀风却仍然能留下一片风元素力短暂肆虐的场域。而就在这时，李涛的剑，到了。

附加上【潮涌破星】的【硬涡水刃】，看上去似乎缺少了一些破坏力。然而，在彩色光芒下隐藏着的，却是一切元素力之始源的反制！

没错，李涛的第一命座看似是点亮了星辰，实际上则是从内部破除了命星对他的限制。李涛将其对应地称之为第一重的【破星境界】。

【破星境界】所带来的力量对于所有元素力来说都是天然的克星——因而当李涛持剑闯入风力场域的时候，整个区域的风都停止了吹动。然后像是海面被分开了一般，场域内余留的风元素迅疾地刮向了四周。而李涛也顺势乘着风力，一剑插在了魔神的身躯之内，随即奔跑起来，狠狠地将剑划过，留下一道长约数米的巨大创伤。

这不是元素反应，而是元素排斥！相互排斥的元素在魔神的伤口处全部爆发，一时间风、水两种元素混乱地在其身上游动着，不断对魔神造成着伤害。

魈，再一次敏锐地抓住了敌人受伤的机会。他举起自己手中的长枪，准备爆发全部力量使用【靖妖傩舞】将魔神斩杀。然而在众人——包括他自己——惊讶的目光中，他的长枪之上不知何时流淌出一股明黄色的岩元素力，逐渐包裹住了枪身与枪尖。

“原来帝君也在我这里布置了后手！”魈的心中略有惊讶，却并不妨碍他将夜叉面具戴上，沉心静气，将全身力量谷出，把枪头对准魔神。

“这一次，你逃不掉。”

“以帝君之名......断送你的生命。靖妖傩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