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妮子，希望你到了青丘分院还能笑得出声来。”

常鸿瞧她这状态就知道不用太过操心，倒是陆圆，表情是不是显得太过淡定了？

陆圆站在青铜驷乘车上，虽然有在打量四周环境，可眼睛里分明没有一丁点地害怕和紧张。

即便是心大的夏弦双手也会不自然地握紧扶手，表现地并不如她嘴上说的那么轻松。

常鸿也不是第一次带新人来青丘分院了，但陆圆绝对是第一个让他不注意都不行的人。

麈子明拉着青铜驷乘车疾驰在深山老林之中。在它硕大的身形面前，这辆长超过四米宽也有两米的青铜车显得“娇小”不少。

难以想象的是，在崎岖不平地山林里，拉着这样一辆完全没有避震功能的青铜车奔走，不仅没有让车上的三人颠的肠子都吐出来，反而有种如履平地之感。

四周有淡淡地雾气弥漫，古木参天，凸显朦胧意境。

时不时响起几声禽鸟的鸣啼，偶尔还伴随几道野兽的低吼，山林的清幽僻静、与世隔离之感分外让人好奇自己的前方有什么。

“看，我们快到了！”

常鸿忽然抬起手臂指向远处。

陆圆和夏弦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山崖之上，一尊兽形怪石耸立。

“涂山石。”

“什么？”

青弦没听懂。

“‘焉得彼涂山女，而通之于台桑’”，常鸿看向身旁二人，见他们一脸疑惑，叹了口气，“《楚辞?天问》中的原句，你们接下来会学到的。”

麈子明撇撇嘴：“装什么装？直接告诉他们这是涂山氏刻的石雕不就行了？

涂山氏，青丘氏，纯狐氏，有苏氏，狐族四大姓，又以涂山氏为尊，所以这里才会有涂山氏的雕像。”

“有苏氏……苏妲己对不对？”

夏弦一边说还一边竖起食指比划着。

麈子明偏过头来说道：“在分院里面可别随便提‘苏妲己’这三个字，有苏氏的人听到了会找你麻烦的。”

夏弦不明所以，但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天色渐晚，百鸟归林。

落日余晖斜照，残阳下，树木的阴影越拖越长，如同一只只趴伏地恶兽。

雾气渐渐散去，草木稀疏，眼前豁然开朗。

瀑布飞流而下，光滑如镜的水潭倒映着晚霞，又好像一对不愿分离的情侣，彼此留恋不舍，已分不清哪个在天哪个在地。

麈子明褪下套在脖子上的锁链，走到水潭边低头饮水。

陆圆仰头看向眼前这座少说五百米高的瀑布。

水落下产生的巨大轰鸣声让人的耳朵里再容不下任何其它的声音，如同恢宏地交响曲来到了高潮，让人心神摇曳。

“大叔！前面没路了！”

说话真的要用喊，夏弦双手蜷成喇叭状放在嘴边，常鸿才听到她的声音。

陆圆蓦地看向水潭，一种令他鸡皮疙瘩立起来的危机感正从水下袭来！

哗啦啦！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犹如海上巨鲸跃出水面，蔚为壮观。

这黑影几乎跳到瀑布顶端，而后以无可匹敌地气概极速坠落，大有要将水潭撞破的气势。

陆圆想要后退，却见常鸿不慌不忙地背着一只手，还伸出另外一只手朝着黑影打招呼？

“呜呜呜呜哈哈哈哈！”

令人耳膜都要崩裂地尖啸声从黑影口中传来，它以违背物理学定律地落地速度站稳不说，连一丝丝反震都没有触发。

“我说”，它打了个响指，瀑布居然被“冻住”了，水落声也在刹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刚才这一招从天而降帅不帅？”

它摆了个自以为骚包的姿势，还朝着夏弦挤眉弄眼。

“帅！当然帅！不要太帅！

放眼青丘分院，除了学长你，谁还担得上一个帅字？

夏弦，陆圆你们说是吧？”

常鸿一边鼓掌，一边对着二人使眼色。

“啊！对对对！帅，绝对帅！孙悟空都不如你帅！”

夏弦跟着鼓掌叫好。

眼前这位，塌鼻子，凸额头，浑身白毛，双目赤金，两根雪白犬齿外翻的可不就是只猿猴嘛！

“算你这个小丫头有眼力劲，一眼就瞧出本座的厉害！”

白猿得意地一步三晃，朝陆圆走来。

“小鬼，你怎么不说话？”

白猿脑袋往前一探，鼻子几乎要与陆圆的贴在一起，双目如炬，与陆圆来了个对视。

陆圆表情不见任何变化，木然地看着它。

“小鬼，你好像不害怕嘛！”

白猿伸出尖尖的指甲捅了捅陆圆的肩膀。

“学长，你就不要吓他了，新来的，不懂事。”

“闭嘴！让你开口了吗？”

白猿张开血盆大口冲常鸿咆哮，吓得他立在当场动也不敢动。

“无支祁，再闹，院长可就来了。”

麈子明不慌不忙地走了过来。

无支祁又打了响指，瀑布“解冻”，水落声如故。

“开个玩笑，当什么真呢？院长那么忙，这点小事何必打扰他老人家？

我走了，你们忙。”

无支祁变脸如翻书，话刚说完，就听“噗通”一声，又跳进了水潭里。

麈子明仰天长啸，发出如牛似的吼声。

但见瀑布中段突兀地朝左右分开一道叉，露出一个洞口来。

水潭里浮上来一面光滑圆石，直径约有两米，常鸿拉着二人踩在石头上。

石头载着二人向瀑布靠近，潭水在他们脚边分开，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膜将他们与水隔开。

快到洞口下方，石头又托着他们缓缓升起，简直就像一部电梯似的。

“好神奇！”

夏弦轻声赞叹。

进了洞，便有热风吹来，将他们身上的湿意驱散。

“呼！”

常鸿长舒一口气，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平静地水潭。

青黑色的水面溅起一簇簇水花，水花抛散入水，消失不见，再寻不到它们的踪迹。

然而刚刚发生的一幕却不曾如水花般消逝，在今后的很长甚至一生之中都未必会被抹去。

“别招惹它。”

常鸿只说了这么一句，闷头前行。

嵌在洞壁上的荧光石散发着微弱但足以供人看清视野的荧光。

走在这样的山洞里，陆圆想到了桃花源记。

“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白光仿佛凝成了实质的膜，触手可及。

当陆圆抬腿迈过那道白光界限时，忽有所感。

似乎这一步踏出去，就要与从前的那个世界做永远的告别。

但他并没有太多犹豫，甚至没有升起任何复杂地念头，就这般顺其自然地往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