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野从传送阵中过来的时候，就看到满目的废墟，还有满地的光明神和其他信徒的尸体。

玫瑰公会的人正在屠杀这些信徒，或冷漠，或疯狂，或带着嗜血的快意。

这些信徒惨叫着，高呼着神明和咒骂着邪神。

有人祈祷下神明的光辉，不会眨眼就又被霸道的绯红魔力给压了下去，让这些人无比的绝望。

乔安娜的身影从刀中幻化出来，和他一起看着眼前的血腥画面。

她沉吟道：“她这是，在向死神奉献信仰。”

“她是真正的邪神，王，您若在她手下效命，永远都成为不了真神。”

玄野目光移向教堂中的那个身影，“这世上，哪有什么真神，不过是人心欲望和权力的累叠，人的欲望阈值高了，当人已经满足不了，想要成神了。”

说完，他笑了声，乔安娜灵魂意识完整，能听出玄野的笑声多了丝自嘲，过去那个意气风发，想要不顾一切向着神位进发的王，好像变了许多。

为什么？这点她不太明白。

“王，您......您不想成神了吗？”

玄野伸手想要在她肩上一拍，却拍了个空，他手顿了一下收了回去，“成神？”

他对着前方那道孤寂的背影抬了抬下巴，“你知道神是什么下场吗？”

乔安娜：“您怕会被邪神杀掉？”

“不。”玄野嗤笑一声，说：“神，也就那样，挺没劲的，我现在觉得就当你们的王挺好的，成为神，确实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要面对的，将是更深层的恐惧。”

乔安娜只是一个满级玩家，顶多是在玩家中算出色的，她没有接触到神位，甚至半神都没有，所以并不太能理解玄野说的“更深层的恐惧”是什么东西。

她不能理解，其他触碰到神位的人确实能隐隐感觉到，而已经坐在这上面，脱离系统掌控的萧织淼，已经身处其中。

她知道那些神明为什么会在一个个世界中转移，不停的吸收信仰，制造黑暗以维持所谓的平衡。

祂们一旦成神，就会被那如同深渊的欲望裹挟，祂们成为了那看不到摸不着的唯一真神操控的工具。

只有将这些神明杀尽，阻了这成神的路。

玄野穿过满地的尸体，朝着前方教堂中矗立的身影走去。

教堂已经成为了一片废墟，她坐在已经断了头颅的神像肩上，一束光从灰暗的云层中透出打在她的身上，将她身上浓郁的红镀上了一层金光。

这一刻，他竟是在她身上看到一抹神性。

只是她在这天地之间，显得这样渺小。

而她却做着和全世界为敌的事，他都不太明白，她到底是真的成为了冷血残暴的邪神，还仅仅只是为了更多的信仰，更多的力量去屠神，才会做出如今的决定。

他跃上神像肩头，在她身边坐下。

玄野侧目看去，千丝正安静的躺在萧织淼的腿上，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着它。

他想开口说什么，最后还是只是向她汇报了任务，现在他们这些眷属的任务，就是摧毁神临之地的教堂，杀掉所有光明之神的信徒。

就连神临之地腹地的王国都被惊动了，那里有着最大的光明神教堂和神明公会，这些神临之地的土着，才是光明神和其他神明的信仰主要来源。

这些土着和玩家可不一样，他们对这些神明有着无比虔诚的信仰。

萧织淼听着他的汇报，没有太大的表示，玄野看着她手中的千丝欲言又止，“你不能......”

他刚开口，萧织淼就转头向他看来，拿出一根闪闪发光的神骨递给他，“我承诺给你的，你随时都能成神了。”

玄野眉头一挑，接过神骨道：“现在成神真是简单，怎么觉得这神骨跟大白菜似的。”

萧织淼笑笑，换作以往她肯定是要跟着开两句玩笑，现在却很是认真的和玄野说，“不是大白菜，我手上只有两根神骨，许知澜本来也有一根，他的......”

说到这，她顿了顿，眼睫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碎了。”

玄野听罢，心中已经隐隐明白，也这才知道许知澜竟是成神了，所以他的排名才能超过霸榜第一名一年多的师云霄。

但终究是昙花一现。

他还是没忍住问出来，“你不能，复活他吗？”

乔安娜、阿奇尔，都被她留住了，即便是魂灵状态，至少还是“活”着的。

还有现在跟在她身边的赵如弦，都死了那么久了，她也有办法将她救活，甚至还有一具身体。

为什么在许知澜这就不行？

听到玄野的询问，萧织淼缓缓握紧千丝，她脸上没有太大的表情，垂眸看着千丝道：“他不行。”

玄野：“为什么？”

萧织淼：“等你成神了就明白了，世界是有意识的，你可以把一个世界一个物种的领地，我们就是这个领地中的人，世界可以孕育我们，容忍我们做任何事，但容忍不了入侵物种。”

她转头看向玄野，“许知澜就是这个入侵物种。”

玄野一怔，眼神是止不住的惊诧，“你是说，许知澜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不对，他确实不是神临之地的人，但他不是玩家么，他是现实世界的人，赵如弦也是啊。”

萧织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玄野看着这双绯红的眼眸，忽地就明白过来，“许知澜，他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我们的现实世界。”

萧织淼目光看向前方，“在这个世界，我可以想办法复活任何一个人，如今我已身在黑暗，可以看到任何一个魂灵，但我看不到许知澜的。”

“我们的能力，所拥有的资源，甚至是我们的血肉，都是属于这个世界，我们动用任何一个能力，所谓的禁术，神明之力，都是世界馈赠，都是从世界手中拿取，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一旦死亡，就会受到驱逐。”

“不仅仅是驱逐，更是原来世界的意识在召唤着他们回去，在禁锢这些‘背叛者’。”

“知道了这个，你就会明白神明所惧怕的，祂们一旦去往新世界，死亡后就会面临被驱逐新世界，回到令祂们绝望的旧世界，所以必须要更多的信徒巩固自身。”

说罢，萧织淼又转过头去看了玄野一眼，“想必我说的，你不会陌生。”

玄野确实不陌生，他也曾是去过恶鬼深渊，见识过无色海，在波波玛格的幻境中看到过那个世界曾经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