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长刀钉穿的魔神，这才察觉他现在完全动弹不了。

察觉不妙，他直接聚拢黑雾围住顾岁暖。

黑雾瞬间将顾岁暖的皮肤腐蚀，她强忍着疼痛，从空间掏出瓷瓶捏碎。

瓷瓶里鲜红的液体落到地上，一个阵法开始在魔神身下显现。

魔神感觉自己神魂在被灼烧，开始挣扎反抗，威压全部释放，连长刀也出现松动。

似乎是最后的殊死一搏，黑雾开始发狂四散，长刀被振飞。

顾岁暖只能强撑着意识，靠自己死死压住魔神。

直到阵法彻底吞噬魔神的力量，黑雾慢慢消散，他开始吐血，变得十分虚弱。

见魔神尝试从怀中掏出什么，顾岁暖毫不犹豫选择补刀。

她招来长刀，手握刀柄，用力捅下去，长刀再次捅穿魔神胸膛。

魔神手中的油纸滚落在一旁，里面的糕点掉出，落了灰。

顾岁暖看着有些熟悉的糕点，先前的疑团，瞬间得到解答。

“……是你？”

顾岁暖还记得，这糕点是她送给那个人魔混血小男孩的。

所以那孩子其实就是魔神？

“是啊，那天我本来是想把你骗到暗处杀了的。”

魔神努力的伸手，摸到那满是灰尘的糕点。

如今的他已经奄奄一息，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顾岁暖也没有多余力气再补他一刀。

“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啊。”魔神的话语带着悲凉。

在神魂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将糕点塞入口中，突然笑了。

“真的很甜。”

看着魔神在眼前消散，顾岁暖感觉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她的脑海。

年幼的男孩，亲眼目睹父亲被杀，母亲带着他四处逃命，风餐露宿。

懵懂的男孩问母亲，那些人为什么要追杀他们，却没有得到回答。

后来，饿得饥肠辘辘的男孩，躲在阴暗小巷里，看着外面的糕点铺，眼馋得不行。

母亲看出他的心思，让他等着，然后就去给他买糕点。

结果，却死在魔族刀下，再也没有回来。

男孩变成孤身一人，他想要活下去，可是这世间，没人接纳他。

因为他是魔，魔族都该死。

因为他身上有人族血脉，魔族以他为耻。

最后，他只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他只是想活下去，只不过是想活下去。

绝望中，另一个“他”诞生了，那人心狠手辣，实力强大，“他”帮男孩杀光欺负他的人。

慢慢的，没人再记得从前那个懦弱，只想活着的男孩。

只记得，成为大魔头的“他”。

“他”杀人如麻，终究是遭到了修士讨伐 。

后来，“他”在和昆仑一族的战役中，被镇压，在暗无天日的法阵中，孤独的渡过几百年。

再次苏醒男孩和“他”出现了分歧，“他”想要活着，而男孩却受够杀戮，受够孤独，开始一心求死。

可惜，男孩太弱，无法对抗另一个“他”。

于是，有了漏网之鱼顾岁暖的存在。

顾岁暖没想到的是，原来留在顾岁暖体内的那一缕神识，一直能够听到顾岁暖的心声。

所以，男孩其实一直知道顾岁暖想杀他，也一直在等待着那一天。

直到那日，男孩再次拿回身体控制权，却没想到会偶遇到顾岁暖。

他见顾岁暖同封寒明那么腻歪，以为她变成世间那种，被情爱困扰的女子。

他谋划着将顾岁暖带到暗处弄死。

但是，他听到顾岁暖心中的声音。

男孩拉住顾岁暖，让她避开遇到右护法，也放弃了杀掉顾岁暖的决定。

再次清醒，他终于迎来了，他的结局。

生命的最后一刻，他突然很想尝尝，他一直没吃上的糕点，到底是什么味道。

“若是……能早些遇见你，该多好啊。”

若是，那时年幼无助的他，也能听到有人对自己说，是魔又如何，他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那他是不是就不会走上，如今这万劫不复的道路了？

或许，他也能拥有一个属于他的名字。

哪怕叫牛铁柱也好，他一定会好好听话，去学习什么是善，什么是恶。

只可惜，他直到现在才知道，糕点真的很甜。

而他也早已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顾岁暖从脑海中悲伤的过往回神，她手中还握着长刀，长刀之下，那魔神已经化为乌有。

大概是仇恨的重担被卸下，她身形摇摇欲坠，有种无力感。

【宿主，你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我最多能维持你一个时辰的生命。】

顾岁暖的身体被黑雾腐蚀得很严重，几乎没一块好肉，胸口还被长刀捅出一个窟窿，还能强撑着清醒，已经不易。

顾岁暖习惯了受伤，她表现得很平静，擦拭掉嘴角的血，站稳身形。

“没想到你真的成功了，也不白费我那么多血。”

唐岁安走到顾岁暖跟前，比起顾岁暖的狼狈，她依旧是精致漂亮的模样。

当初唐岁安来找顾岁暖时，顾岁暖并没有第一时间答应赴约。

顾岁暖又不傻，她的实力对抗一个大乘期的魔神，根本没有胜算。

所以，顾岁暖加了一个筹码，地点要由顾岁暖来选，同时，顾岁暖还要唐岁安的血。

顾岁暖把血布置成法阵，然后将魔神引到法阵，才能成功的将他杀死。

“啊对了，你回头看看，还能见你同门最后一面呢。”唐岁安“好心”的提醒道。

顾岁暖疑惑转身，看到一片狼藉中倒着几个熟悉的身影。

按计划，她不应该是独自来赴约吗？为什么他们会在这里？是谁杀了……

顾岁暖感觉头痛欲裂，终于想起她被操控时的记忆。

穆业臣他们从长青宗赶来，帮她一起对付魔神，顾岁暖却莫名其妙被操控，朝着穆业臣他们发起攻击。

是顾岁暖自己发狂杀了他们……她杀了两个师弟，还杀丹心，穆业臣，以及白离笙。

顾岁暖竟然亲手杀了他们。

“很惊讶吗？”

见顾岁暖受打击的模样，唐岁安笑出声。

“出来吧。”

唐岁安喊了声，只见赵有福从一旁密林出现，走到唐岁安身前。

“小师叔，那糕点味道不错吧？我可是在里面加了好东西，保证再意志坚定的人，都会发狂呢。”

“赵有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岁暖不明白，他看起来就是个老好人，为什么会背叛长青宗，选择唐岁安。

“很简单，因为我的性命掌握在唐小姐手中。”

赵有福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如果我不听唐小姐的，我可是会死呢。所以，只能抱歉了，小师叔。”

“他们几个，不仅仅是我故意骗来的，而且现在长青宗也该被魔族屠杀殆尽了。 毕竟，是我亲手关闭了防御的法阵。”

“至于小师叔，你杀害同门，情节严重，按照长青宗的规矩，我只能把你押回长青宗，听候发落了。”

顾岁暖见赵有福向自己走来，想提剑对抗，却感觉浑身无力，根本使不出灵力，她慢慢跪倒在地。

“别担心，不过是我在血里加了些东西，不会那么快让你死的。”唐岁安抱臂在一旁看戏。

赵有福握着剑柄，朝着顾岁暖头部重重一敲，她眼前一黑，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