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晓姿并没有回答，她拿起体温表夹到了孙小鱼腋下，又给她调慢了滴速，做好这一切后，她坐下正视万玲，缓慢的说出了事情。

“我和他离婚了。大概快一个月了。”

“因为什么？”万玲还是不相信，两个月前还信誓旦旦保证孙睿会买房出去住的人，单单过了没多久，就改变了心意，“不是之前都说好买了房子出去住？是不是那王八蛋又变卦了，还是你那公公婆婆不想出钱。”

顾晓姿摇摇头，“不全是。孙睿他出轨，被我在医院抓了个现行，我再没骨气，触碰到了我的底线，那我还跟他维持个什么，倒不如散了拉倒。”

万玲震惊的说不出话，她狠掐了一下大腿，确定自己听到的都是事实，而不是又在做梦。

“好家伙，这事办的漂亮。”万玲感叹，果然男人都是骗子，说出来的话一句都不能信，“那你怎么会在自助银行里？你没跟那狗男人分财产吗？多多和小鱼的抚养费他打算给多少？”

说到这里，顾晓姿不禁羞愧难当，她张着嘴，有些难以启齿，“我…我没要。”

这话直接激怒了万玲，她有些控制不住脾气，嗓门也大了许多：“你是彪还是潮巴！竟然一分钱都没要！你以为你标榜着刚烈，自己觉得清高，不要孙睿一分钱，可你有没有想过孩子，多多和小鱼怎么办？！她们两个一个幼儿园一个上学，就你自己招架得住吗？”

“……”

顾晓姿低头不语，她不是清高，也不是刚烈，而是当时被架到了那份上，嘴里一时图痛快，就那么说了出来。

事后她也很后悔，可现在也于事无补，“事情都已经这样了，我能怎么办？孙睿巴不得我赶紧离婚，两个孩子就打算给2000块钱，这点钱交个幼儿园费用都不够，还嫌弃给我多了，我一时着急…就拍了桌子，在那里放言一份不要，这话都已经说完了，还怎么后悔。”

“你…你你你…让你气死了！”

万玲捂着胸口，气的手指一直哆嗦，正想再开口教训，门从外面打开了，护士面色不善的走了进来，

“大半夜吆喝什么吆喝！你们不休息还有别人睡觉，都不准说话了，还有家属留一个行了，别都挤在病房里。”

万玲连连点头，等护士走了，万玲凑过脑袋，压低着语气，没好气的问：“你就是个傻子，被人耍的团团转，人家那是早就打听好了，让你一分都拿不着，带着俩孩子滚蛋的意思吧。”

“不能吧…”

“不能吧？！你自己想想，她怎么不可能，哦，你自己想想，孙睿指定早就在外面噶活好了，把人搞怀了孕，再等到了日子查查男孩女孩，男孩就留下光宗耀祖，女孩就直接做个小手术，反正啊，人性就这样了，你自己定吧。”

这话不好听但全占着理，万玲分析的透彻，句句都在点子上，可现在说这些就于事无补了，毕竟两人早就顺利成章，就算没有怀孕一事，要么早怎么就瞒不住呢，偏偏和她进了医院。

顾晓姿苦笑，可也于事无补，“已经这样了，走一步看一步吧，今天挺晚的了，玲你早点回去休息吧，今晚真的谢谢你了。”

万玲打了个哈欠，这会倒真觉出有点累了，“你接下来打算如何，怎么着也得先有个住的地方吧，总不能一直在自助银行里呆着吧。”

说起这个，顾晓姿更是窘迫，不愿意再说出来让自己难堪，就起身推着万玲出去，“好了，我已经定好了一个，等小鱼出了院就搬过去，你别瞎操心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好吧，我真要回去睡觉了，最近养老院和医院刚结合在一起，还都在磨合，矛盾事故不断，今晚好不容易能歇歇，你这又来事。”万玲摆着手，看见电梯开了，猛的想起什么，又把脚收了回来：“对了，我之前跟你谈的事你考虑怎么样？这个机会真的不错，而且现在老龄化占了社会一多半，独生子女也大多没有时间照顾家里老人，现在是发展居家护理的好机会，错过了就没有了，你抓紧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行，我会考虑的。”

电梯门再一次关上，顾晓姿看着上面的数字逐渐变化，一直到停在了1楼，才又转身回到了病房。

护士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已经打完的吊瓶。

顾晓姿悄声进去，一眼就看见坐在床边歪着脑袋的孙多多，她半阖着眼睛，手指紧紧按着孙小鱼拔针的小手，防止血流出来。顾晓姿走过去轻轻拍了拍她：“多多。”

“…妈妈？”孙多多含着困意，迷迷糊糊的埋怨：“你去哪了？护士姐姐来拔针找不到人，把我叫起来好一顿说呢。对了，护士姐姐刚才把体温表拿走了，说不发烧了，让晚上多看着点。”

“对不起，我去送你万阿姨了，好了，你快去再睡会，我看着小鱼行了。”

孙多多迷糊的起来，连站都站不稳，跟喝醉了酒一样又倒在了床上。

顾晓姿又按了一会，确定没有出血才松开手，她拿出手机看了下时间，已经是凌晨一点，孙睿还是没有回复任何消息，她把手机一放，静静地趴在了床边休息。

再次醒来时，已经是早上了。

坐了一晚，顾晓姿腰跟木了一样，毫无知觉，她站起身活动活动，又狠狠锤了几下，才将将能试着痛感。

孙多多还没起，她拿起床边的手机又看了眼时间，早上6点多，手机里还是没有任何新消息，顾晓姿也没有过多纠结孙睿为什么没有回电话。

她去打了份早饭，刚回到病房，电话就来了。

是个陌生号码。

顾晓姿疑惑，还是接了起来。

“你好，请问你是？”

“是顾晓姿吗？”

“是的。”

“我是昨天面试发宣传单的单位，你怎么还没有过来。”

顾晓姿这才想起来，她找了一个发广告的工作，定好了今天上班的日子，但是都被孙小鱼突然生病给打断了。

她赶忙道歉：“不好意思啊，我有点特殊情况，孩子突然生病，我现在在医院里…”

“这些跟我没关系，你能不能来，能来就赶紧的，不能来就别再这耽误我时间，你给个准话行了。”

外面熙攘的脚步声杂乱无章，和顾晓姿此时的心情一样，纠结犹豫，摇摆不定。

一边是躺在床上等待照顾的孩子，另一边是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两头都有点割舍不下。

顾晓姿咬着唇，心里翻江倒海，自始至终都没想好怎么答话，对方又不耐烦的催促了一遍，她始终还没有下定决心。

“妈妈，你去吧。”孙多多已经起床了，她坐在床边，打开顾晓姿买来的饭盒，“你去吧，妈妈，小鱼这边我来看着，有什么事我给你打电话，你安心工作行了。”

孙多多的话给了顾晓姿一颗定心丸，她收拾好情绪，答应了电话那头，然后去洗手间洗了把脸，把凌乱的头发重新梳齐，跟孙多多交代几句后，就跑去了单位。

还好离得不远，顾晓姿紧赶慢赶跑到了约定的地方。

这是个成人教育培训机构，顾晓姿一来就找到前台询问自己的工作。

工作人员埋怨了她几句，别人都已经出发了，她才来，顾晓姿也不知道说什么，只能不停的道歉。

接着，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来到了一个小仓库，“昂，好活都让别人挑走了，就剩下这个了，你自己看看你能不能干，能干就穿上拿上广告单，到超市里面去发传单去。”

工作人员走后，顾晓姿拿起地上沾了灰尘的玩偶猫，也不知道穿了多少次，除了脏以外，脸上的胡须也基本掉光了，耳朵更缺了一半，就这样还要穿出去发广告，也不怕让人笑话。

顾晓姿还在纠结要不要穿，毕竟在外面30°的高温，穿上就等于自杀，要么就闷死，要么就中暑，反正哪一样也不好受。

这时，后面又传来了催促声，顾晓姿一咬牙，脱了外套，闭着眼把玩偶服套了进去。

很快，里面的闷热就让顾晓姿开始喘不动气。

可这才哪到哪，顾晓姿也不敢矫情，毕竟这是挣钱的生意，她忍着头晕，拿起架子上摆放的广告单，躲着里面学习的学生，从后门出了机构。

她来到了街上，炎热的烈阳一点也不客气，没走两步，顾晓姿已经大汗淋漓，视线被汗水模糊了眼睛，她想擦又空不出来手，只能忍耐着眼睛里盐水的刺疼。

进了商场以后，情况比外面好了一些，商场里的空调暂时让顾晓姿拜托了迷糊，她借着玩偶的遮挡，开始在商场里毫不顾忌的发广告。

时间还很充足，效果也有成效，没一会她拿出的单子就下去了一半。

顾晓姿去买了瓶矿泉水，摘下玩偶帽子，脱力般的坐在椅子上，打开瓶盖，连气也不换，咕咚咕咚喝了半瓶水。

“啊~舒服。”

一瓶水下去，顾晓姿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她瞅了眼手机，没有孙多多打开的电话，暂时放下了心，给孙多多发了条信息后，又休息了一会儿，才重新戴好玩偶帽子，继续去干活。

“老公~我们去那里看看好不好？”

一道熟悉的声音从顾晓姿后面传来，恍惚间顾晓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她慢慢转过身，孙睿领着任溪正在逛街，而她的前婆婆背着包在两人后面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