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玲有些不情愿，可还是从包里拿出身份证递给警察，双眼幽怨的看赵景修，倒把赵景修看得有些不自在。

“万玲。”警察刷刷在档案上抄写：“你来幼儿园干什么？”

“来接我闺蜜的孩子。”

“你闺蜜是谁？她在哪里？有什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万玲有点抓狂，第一次觉得顾晓姿为什么不在偷懒看手机。

“她在上班没时间，就让我过来接，刚才赵院长给她打电话一直没有打通，我说我来打，赵院长有些不信任我，所以就没有打。”

警察马上就听了出来，万玲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他继续问：“你好，把你的身份证拿出来。你认识孩子的母亲？平常都是谁来接孩子？”

“认识。”赵景修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交给警察：“这孩子平常都是由她妈妈或者姐姐过来接，这位女士我也是第一次看见。”

热度散去，微凉的秋风吹走了一身燥热。周围围上了一群看热闹的群众，在万玲背后指指点点，掩嘴低眉讨论万玲这个‘人贩子’。

“请二位到公安局走一趟，有些具体的情况需要再做一次笔录。”

“没问题。”

“不行。”

两人异口同声的回答，万玲狠瞪了赵景修一眼，朝警察解释。

“你好，我还有事不能去公安局，这样吧，如果我接不了，就给她妈妈打电话，等着她妈妈来接好了。”

这一番说辞不仅没有打消众人的疑虑，反而更增加了自己的嫌疑。还不等着警察答复，周围的人早就掀起了一股子正义，围起来不让离开。

“不能让她走了，这就是个人贩子，今天偷不成，明天又会去别的地方偷。”

“就是，就是，真是该死，干什么不行，偏偏偷人家孩子，白瞎了这一身体面，还以为是个成功女性，没想到也是个披着羊皮的坏人。”

“就这样的人，抓一个枪毙一个，看她们还有没有胆子在偷孩子…”

………

热议声一声高过一声，万玲阴沉着脸，抿着嘴不做任何辩解。她知道，这时候不管自己说什么都是对自己不利，人们已经到了高发的宣泄点，自己所谓的解释在他们眼中只是为自己拐卖人口的逃脱。

眼看着事情到了不可回转的地步，警察见群众太过于激进，只好先让两人先上警车，到公安局再说。

赵景修先行上了车，还贴心的让出了一大块地方给万玲。万玲站在车旁，眼睛还不时的往人群里面瞅。

“万姨！“

就在万玲转身时，孙多多的声音盖过了一切质疑，穿破了黑雾，打散了万玲周身的阴霾。

“多多。”万玲温柔的看她，轻抚着她耳旁的碎发，“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去就来。”

“你去哪里？什么时候回来？这里出了什么事？小鱼呢？”

万玲下意识看了眼坐在警车里面的赵景修，“出了点误会，我去公安局一趟，误会解除了我就回来了。”

孙多多还是搞不明白，车门从另一边打开，警察下来走到她面前，例行询问：“这是谁？”

“孙小鱼的姐姐。”万玲答：“就是说我拐卖孩子的姐姐。”

“拐卖孩子？”

孙多多更加懵了，什么拐卖孩子？拐卖谁的孩子？

警察看向坐在后面的赵景修，“?认识她吗？”

赵景修探头向外面看，然后跟警察确认：“认识。孙小鱼的姐姐。”

“既然如此，哪都跟我去公安局一趟，有什么误会到那里去说。”

孙多多就这样稀里糊涂的跟着上了警车，车上安静异常，直到到了警局，孙多多也没有想明白，到底是谁拐卖了谁？又是谁要拐卖谁？

车子在警局门口停下，警察敲门示意让三人下车，然后领着她们往审讯室方向走去。

审讯室内，三人并排坐在一起。

“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笔锋在白纸上落下痕迹，其他同事陆陆续续下班，大厅里只剩他在那里给三人做笔记。

今晚还有一个非去不可的相亲会，警察盯着墙上的挂表，不耐烦的又问了一遍。

万玲率先垂范，“这是个误会。”她说：“小鱼她妈妈在工作，抽不出时间来接，所以就让我过来代接。”

“那你呢？是怎么回事？”警察把目光转向了赵景修。

赵景修挠挠鼻尖，有些发虚，“我认识孩子的妈妈，但是没见过这个女士来接，况且孩子也没承认这是她妈妈，所以我才怀疑是拐卖儿童的。”

万玲狠狠剜了他一眼，赵景修别过脑袋，眼神飘忽的在屋里乱瞅。

这明显是个误会。不过警察依照程序，把目光转向孙多多：

“你叫什么名字？”

孙多多左右看了看，伸手指着自己鼻子：“我？”警察点点头，孙多多才又回答：“我叫孙多多。”

纸上刷刷几笔，警察头也不抬继续问：“你认识这两个人吗？”

“认识。这是我妈妈的好朋友，万阿姨。那个是我妹妹的老师，赵院长。”

“刚才是怎么回事？你说一下。”

孙多多看向万玲，嘴唇无形中问，阿姨，我怎么说？

“咳咳，别东张西望。”警察看了眼万玲，“不要看别人，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好。”孙多多低下头，绞着的手指让她内心十分紧张，“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一直都在车里坐着，等了好一会阿姨都没有回来，一抬头看见幼儿园门口围了很多人，我心里好奇，这才下了车过去看看，接着就被带到这里了。”

笔帽重新扣上，警察突然变得严肃起来，凌厉的目光往孙多多身上刺了过去，孙多多手心被汗水泡囊，无措的在腿上擦拭。

万玲蹙眉，手搭在孙多多肩膀上，刚想开口安慰，包里传来了铃声，她拿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

——是顾晓姿。

警察示意万玲接起来，“喂？你怎么还没有回来？这都几点了？你又领着多多和小鱼去哪了？我告诉你，别领着她们两个乱吃，再过两天多多就要开学了，别再吃不好生病，到时候我饶不了你。”

没等着万玲说话，那头先劈头盖脸一顿数落，万玲深吸一口气，“没有，我碰上点事，等会我就带她们两个回去。”

“那还差不多，抓紧点回来，我这边摸的差不多了，等你回来我再跟你详细谈谈。”

“好。”

电话就此挂断，不等警察开口，赵景修的电话也响了起来，几人一看，还是顾晓姿的。

“喂？”

“喂，是赵院长吗？不好意思啊，我刚才一直在忙，没有拿手机，我看你给我打了好几个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啊？哈哈…”赵景修扫了下众人，连忙压低声音：“没事，没事，我就想问问今天谁来接小鱼？”

“谁来接？哦，是我朋友，她叫万玲，唉？都这么晚了，不是应该已经接走了吗？”

“对，对，我就是确认一下。”

“嗯，那就再见了，赵院长。”

电话就此挂断，里面的谈话内容传遍了大厅每一个角落。

事情得到了证实，误会消除。很快，警察就合上笔录，让三人回去。

“那个…”赵景修站在路边，小心陪笑，“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的，要不这样，等着接着小鱼，我请你们吃饭怎么样？”

万玲收回打车的意图，饶有兴致的看赵景修，“吃饭？那就不用了。你只是做了一个院长该做的事，有什么好赔罪的。”

不知为什么，赵景修在万玲眼中感受到了极烈的压迫感，让他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别别，就当交个朋友。”赵景修拦下出租车，打开后车座，让两人上车：“你和多多坐后面，先去幼儿园接小鱼，然后我定饭店，叫着小顾一起来吃，你觉得怎样？”

小心翼翼的语气全然没有了之前在幼儿园门口时那种霸气，就像一头狼被驯服成了一只狗，只剩下憨态可掬。

万玲抬颌，明显是同意了。赵景修松了一口气，惴惴不安往幼儿园方向看。

………

另一边，顾晓姿忙的焦头烂额，她研究了一下午资料，也只是看懂了一小部分，后面那一些，因为太久没工作，对于里面那些话语就有点看不懂。

接到万玲电话时，顾晓姿刚研究出来居家护理服务医保上怎么报销。她揉着发花的眼，从那些小字里移开，接通了电话。

“喂？玲，你怎么还没回来？”顾晓姿捶捶肩，推开凳子站起来活动，“什么？请我吃饭？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发善心了，好啊，你说在哪里吃，给我发个位置，我等会帮着喂完饭就过去找你。不用你来接，等一会我叫个车过去就行了。嗯，我知道了，再见！”

万玲在那边交代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抱着孙小鱼站在幼儿园门口，等着赵景修开车过来。养老院今晚吃饭早，顾晓姿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听见外面高照推着小车在走廊穿梭，车轮子摩擦着瓷砖，滋啦滋啦提醒所有人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