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顾晓姿跟着她们进了小区。那两个阿姨并没有注意到顾晓姿，领着孩子一路上买买东西，又在小区里玩了一会儿才各自往家走。

顾晓姿正想追上去，手机响了起来。

她低头一看，是赵景修。顾晓姿这才想起来，孙小鱼放学时间到了，还没有接她放学。

可是现在正是关键时刻，总不能就这样放弃吧。想也没想,她挂了电话，又给万玲发了条消息过去。

然后关了手机，踩着最后一秒跟着上了电梯。

突如其来的人让两个阿姨吓了一跳，一看上来地是陌生人,都不约而同把孩子往自己身后拉了拉。

电梯里气氛尴尬极了，连小孩子都停止了喧闹，瞪大着眼好奇打量顾晓姿。

叮——

10楼到了。其中一个阿姨领着孩子跟吴爱兰说了再见后就下了电梯。门又重新关上，往上又上了两层，在12楼停了下来。

顾晓姿依旧站在一旁没有动，这让吴爱兰心里警惕了起来，脑中不断闪现出电视里播放的各种偷孩子视频，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管是不是,捏着孩子的小手，拖拽着往家里走。

到了家门口,钥匙因为手抖，吴爱兰连续几次都没有对准钥匙口，这更让她害怕了起来，尤其在听到顾晓姿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你好！”

“抓人贩子了！”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顾晓姿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被吴爱兰劈头盖脸一顿打。

手提包虽然不大，可是砸在头上威力丝毫不减，当时顾晓姿就被砸中了脑袋，踉跄几步蹲在了地上，捂着脑袋数眼前出现的星星。

而借着这个空档，吴爱兰的钥匙终于打开了门，她抱着孩子往屋里一窜，用后背抵在门上，重重关上了门。

真是倒霉到家了！

这是顾晓姿现在唯一的想法。

也不知道是出门没看黄历，还是踩了谁的尾巴，竟然连续两次被打，真是活见了鬼。

不行，不行，回去以后一定要先找地方拜拜，然后晚上烧烧纸才行。

顾晓姿坐在地上，捂着额头还在那胡思乱想，就在这时，门又一次重新打开了，出来的是一个体型健壮，精神抖擞有着微微小肚的中年男人。

他手里拿着扫把，气势如虹，底气十足，一开嗓就把顾晓姿惊了一跳。

“你是谁？为什么跟着我老婆？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们家没男人就欺负老弱小孩，你要是敢乱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顾晓姿抖了一嘚瑟，有些哭笑不得，又不知从何解释，连忙从地上站起来，拍了一下屁股上的浮灰，掏出名片递给了大叔：

“这是个误会！我没有别的意思。”大叔狐疑的接过了名片，上下打量了几眼，才低头看名片上的印字，“叔叔，我是千岁树养老院的工作人员，我接孩子的时候听到阿姨聊天，说家里有位不能自理的老人，就想着过来咨询一下。”

张建国把名片还给了顾晓姿，不耐烦的往外撵人：“我们家不送，你赶紧走吧。”

眼瞅着门要关上，顾晓姿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直接上去双手扒住了门：“叔叔！你先别急着关，听我说完，我不是要劝你们把老人送去养老院，我们养老院根据国家政策，现在可以居家上门护理…”

“那也不用，我们家有人伺候。你走不走，不走我就报警告你扰乱居民了，赶紧走走走！”

顾晓姿还是不死心：“还有医疗！叔叔！医疗上也可以提供帮助，我听说老人还插着胃管，需要定时更换，这个我们医院也可以做，并且老人要是符合条件的话，这个是能报销的，报销完了花不了几个钱！”

关门的动作明显松动了几分，还没等顾晓姿松口气，张建国脸一黑，不由分说的把顾晓姿往外一推，咚的一声关上了门。

“你赶紧走！我们家不需要！”

顾晓姿还有些懵，刚才还觉得有门，怎么下一秒就被推了出来，连话也不让说了呢。

她想了想，咬着牙还是决定敲门再试一下，手举起来还没扣门，就听见里面传来了争吵声。

“你说你个嘴连个把门的都没有！什么话都往外秃噜！也不怕让人听了笑话，自己不嫌丢人！”

“你什么意思！又关我什么事，我发发牢骚你也关！谁愿意听谁听似的了，耳朵长在别人身上，我还能让人家堵着不成。别一有什么事就往我身上赖，哦，我怎么知道外面那人是养老院的，鬼鬼祟祟的，跟人贩子有什么区别！”

顾晓姿怨的不行，她哪里是鬼鬼祟祟，分明是害怕跟人沟通，一路上都在想怎么开口，就这样还被莫名其妙打了一下，她找谁去说理。

“行了，怎么说你都有理，外面那人是养老院的，还要搞什么居家护理，还免费？这天上什么时候掉馅饼了，还说国家给的福利，国家成天这么给，不早就破产了。你以后出门少说点话，别家里什么事都往外说，今天碰上的是养老院的，明天说不准碰上推销墓地的，让你提前去选风水宝地呢…”

后面再说些什么顾晓姿已经听不见了，不过这也无所谓了。她失望的叹了口气，因为自己没经验的沟通，让自己又流失了一个潜在客户，真是太失败了。

这连续的打击让顾晓姿充斥了挫败感，她没有急着回去，在楼下花圃里的长廊里坐着。事情尽不如人意，总是在她提起信心的时候再把她拉下来，狠狠打她的脸。

本来都定好的事也总是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成。顾晓姿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干不了，又或许换成别人就能办成呢？

顾晓姿低垂着头，犹如一条丧家犬。

嗡嗡嗡——

手机振动打断了她的空想，顾晓姿拿出手机，上面显示着万玲的电话。

她端在手心，紧盯着号码，却一直没有鼓起勇气摁下去。

终于，她狠下心，接通了电话。

“…喂，玲…”

“你怎么才接电话！”万玲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想来应该在人多的地方：“我没接着小鱼，路上堵车，到这里幼儿园已经关门了…”

“那小鱼呢？！小鱼在哪！”

“你别急，听我说。”万玲用肩膀夹着手机，不断摁着喇叭，催促前面车辆赶紧走：“我问看大门的了，他们院长领着小鱼去吃饭了，我刚才要来了电话，已经联系上了，这会正要去接呢。我真服了，前面那车干嘛呢？！会不会开车！没看见绿灯了，还不赶紧走！”

“你们催什么催！按什么喇叭！前面不走我能怎么办！一个个赶着投胎啊！有本事从我车上飞过去！真是群没素质的！”

顾晓姿能想象到万玲那边在那骂街的场景。刚才提起来的心在听到孙小鱼下落后掉回了原位，没等她回答，万玲那边又继续问，

“你下午去问的怎么样？”

咯噔一下——顾晓姿心又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要怎么说？

“…那个…我下午去了…可是那个宋爷爷有点抵抗心里，没有让我进去详谈。”

前面的路终于顺通了起来，万玲发动油门开了过去。她把手机放在了手机架上，打开了免提。

“你跟宋爷爷谈什么？他能理解个啥，自己脑子成天糊里糊涂的，你跟他说什么他都不知道。我不是让你联系宋爷爷他儿子吗？你联系了没？”

“…联系了。”说到这里还真不能怪顾晓姿，“他儿子连接都没接，再打直接关了机，连个话都不让你说。”

“怎么会这样？我之前联系的时候他还答应的很好，态度很热情，还对这个护理非常感兴趣呢。”

“那我怎么知道。”

万玲听出顾晓姿预期中的不满，她没有继续问，回了句：“你先回养老院，我给宋爷爷他儿子打电话问问怎么个情况。”

“行吧，你问问吧。”

挂断了电话，万玲也到了赵景修说的位置，是在一家肯德基里面。她停好车子，一抬头，隔着玻璃就看见坐在窗前的两人，正在愉快的吃薯条。

孙小鱼手里拿着汉堡，嘴里还塞了几根薯条，塞的太多，噎的她在那里翻白眼，还好赵景修及时给她喝了几口可乐，才让孙小鱼缓了过来。

万玲没有下车，她见到孙小鱼后就放了心，熄了火坐在车里拨通了宋爷爷他儿子的电话。

相比于顾晓姿打的，万玲刚拨了没一分钟，电话那头就接通了。

“喂？万院长。”

“宋总，忙什么呢？”

“能忙什么，瞎忙啊，你这大院长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万玲又跟他磨了一会儿才回归了正题，“…之前跟你说的居家护理，你考虑的怎样？我们工作人员下午过去看爷爷了，不过爷爷也听不明白，什么时候你有空咱俩吃个饭，好好跟你讲讲。”

那边传来了沉默。万玲故意没提顾晓姿没打通电话的事，她明白，像这种家属，越有钱越不想出钱，让自己拿心里不甘心，想要和自己姐姐们分摊还谈不到一起，所以才在这里靠时间

“这个啊…我考虑了，也打听了，可是都没有人听过这个居家护理。”果然，万玲猜中了宋家塘的心思，宋家塘接着说：“你光说免费，现在哪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而且我爸那个情况你也知道，打跑了多少护理员，没有哪个愿意再接手，不行还是算了，我们自己照顾照顾得了，能活多久算多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