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从仓库很快返回，打开鞋盒，把鞋子放在了顾晓姿脚边。

鞋子穿进去有一点挤脚，有可能是新鞋的缘故。更多的是，穿习惯了运动鞋，脚已经习惯于舒适宽松的地方，对于新地方而产生的排斥。

当她摈弃旧的东西，把一切都革新，站起来的那刻，连万玲都忍不住鼓掌。

“不错，真不错。老板，这一身多少钱？”

老板返回柜台，点了几下计算机，“打完折1698。”

“这么贵？！不能再便宜点？”

“这是新品，而且最近刚好做活动，要不然原价都2000多呢。”

顾晓姿争辩不过，急着拉住万玲：“这么贵，要不然还是算了吧，我就试试可以了，现在就去试衣间脱了。”

万玲当时白了她一眼，“结账。”

顾晓姿看见万玲准备刷卡，小跑进了试衣间，拿着手机出来，跑到了柜台，

“刷我的吧，我这里面有钱。”

“行了，你自己留着吧，就当这是我让你办事的报酬，你之后挣了钱再给我花回来不就行了。”

嘀——刷卡机付完了钱。

顾晓姿还捏着手机不知所措。万玲收完小票扔进了包里，拐了一下顾晓姿，

“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衣服装好，别让人家等着我们。”

“衣服？什么衣服？哦，我现在就去换下来。”

“换什么，找个袋子把你衣服装好，等会找个垃圾桶扔了。”

“扔了？”顾晓姿把袋子系好，不理解为什么要把衣服扔了：“这衣服又没坏，扔了干嘛，穿着干活还得劲，脏了坏了也不心疼。”

万玲也不解释，抢了过来，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

“这些旧东西你留着就说明你还对以前的事抱有幻想。扔掉的不是衣服，而是你旧人格，现在你要做的，是挺胸抬头，就算遇见孙睿和蒋年华，也要狠狠打他们脸的新自主人格，明白了吗？”

“走吧，收起你的多虑，把你上学那时拼搏的精神拿出来，保证你今晚拿下这一单。”

说话间，万玲已经和顾晓姿来到了饭店，进去后，万玲报了电话号码，然后由服务员领着来到了房间。

刚坐下，手机就响了。

“喂？宋总，你到了？对对，就是那个东北大院，你把车直接开院子里行了，我这会出去接你去。”

万玲匆匆跑了出去。服务员进来沏好茶叶水的功夫，万玲领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顾晓姿慌忙站了起来，“你…你好。”

宋家塘点了点头，万玲向两位介绍，

“这是宋总，宋爷爷的儿子。这是我们院里负责居家护理这一方面的主任顾晓姿，你有什么想咨询的，都可以问她。”

坐定后，万玲叫来服务员点了几个菜。空气又恢复了宁静，顾晓姿端着茶杯缓解气氛中的尴尬，这不是什么大场面，可也没有经历过，手心被热水呼出了汗，她还是没有找到什么话题来打破这份安静。

“宋总。”万玲适时解决了这个问题，顾晓姿松了一口长气，继续听万玲说：“最近怎么样？忙不忙？也不到我养老院喝茶了，是不是最近发财了。”

宋家塘一杯茶水引进：“你这是笑话我，万玲。别给我倒酒了，今晚我开车来的，不能喝。”

“没事，好久没见了，喝一杯能怎样，等会吃完了给你叫个代驾。”万玲倒了一杯啤酒给宋家塘，又给顾晓姿倒了一杯，顾晓姿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万玲瞪了回去：“我是不能陪你了，她不会开车，还指望我开车回去，等会菜上来了，让我朋友跟你喝两杯。”

宋家塘也不再推辞，说话间，服务员进来上了菜，万玲才说到了重点。

“宋总，你看光我说了，还没听听你的想法，你对这个居家护理有什么问题吗？”

宋家塘在万玲身上流连一下，最后把目光锁定在了一直未说话的顾晓姿身上，

“我对这方面没怎么接触过，也是第一次听说有这个服务，但是有些好奇，这是个怎么护理模式？又是怎么来收费？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才能申请？”

时间煮酒。说话间，汤底又一次煮开，之前刚下的肉片，也从鲜红变为了白腻。

真香啊…万玲迫不及待的叨起一片，沾满麻汁，吃进嘴里，还不忘发出喟叹。

相反的，顾晓姿那边就显得紧张许多，桌子下，她双手放在腿上，无助的搓掉汗水。她将目光投向万玲，想借此让她打破这份尴尬，可顾晓姿暼了半天，万玲就是不朝她这边看，摆明了让顾晓姿自己处理。

宋家塘还在那等着回话，他面容烦躁，摆明了有点不耐烦，若不是万玲在这里，早就找借口离开了。他有点等不下去了，不是瞟向手腕上的表，正欲开口再催促一下，好早点结束这场晚宴，就听见那头顾晓姿怯怯抬起头，谨慎回答了刚才提出的问题。

“宋总，对于居家护理，是今年才改的一个新政策，它主要针对人群，是半自理和完全不能自理的老人。重点解决居家照料方面和及时就医等问题。您之所以没听说过，主要还是因为咱们城市还没有一家养老院做这个，消息没有传播出来，自然听到的会少。”

“你这么说，那我们要是办了，有什么方便的？生活起居有我两个姐姐轮流伺候，做饭也用不上，就算是偶尔打打下手，我随便请个保姆也能帮上忙，至于医疗，我父亲身体一向不错，年龄太大，自然不像年轻人一样硬朗。你说的这些，我们基本都用不上。”

“这…”一声低喃，顾晓姿将目光转向了万玲，妥妥的向她求救。

万玲并不打算帮她，她叨起毛肚，一个没夹好，毛肚掉进了调料碗中，飞溅起汤汁点在了万玲衣服上，她蹙眉，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房间。

洗手间内，万玲悠闲地在里面补妆，丝毫没有急着回去，她甚至还去了前台结账，并且和服务员闲聊了几句，等时候差不多了，她才往房间走。

宋家塘正好从里面出来，迎面撞上万玲，客气打了声招呼，

“万院长，不好意思，我临时有点急事，就先走了，等改天我再去养老院找你喝茶。”

万玲并没有挽留，客套几句，将人送到电梯那里后，才又返了回去。

一进屋，她有些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

顾晓姿低垂着头，一脸沮丧，“黄了。”

“黄了？怎么黄了？我看你刚才回答的挺好啊。”

顾晓姿又将万玲出去以后的事，重新说了一遍，“宋总那个意思，生活上不需要，医疗上用不着，这个居家护理对他没用，所以就不办了。”

“就这样？”万玲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顾晓姿双手一摊，那无所谓的态度又让万玲开始上火。她强压着脾气，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等哪天找个机会在跟他聊聊，别人三两句话就把你打发了，你怎么就不知道在争取争取呢。”

“我争取了啊，我使劲跟他说这里面的好处，可他自己不想弄，我能有什么办法，再说了，我刚才一个劲给你使眼色，你看见了也不帮我说两句，就低着头在那里吃，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尴尬的一直在搓脚。”

“你...真是不懂变通，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了。他说不需要你不会说先给他体验着，他尝着甜头，不就愿意签了。”

顾晓姿憋着嘴，筷子戳进碗碟里，麻汁溅了周围一圈点点。

“我有什么办法，能说的我都说了。”

万玲一时气噎，差点那口气没上来。她扑通坐下，平复高低的胸脯，对着顾晓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一顿饭闹得不欢而散，万玲拿起包就往外走——

“玲！你去哪？还有这么多菜和肉没吃呢。”

“你自己吃吧！”

顾晓姿跟着站起来追，刚握住门把手，桌子上余留的饭菜让她犹豫下来，她叫了服务生打包好，再回头寻找时，万玲早就没了踪影。

她慌张下了楼，多喝了几杯，让她走路有些不稳，晃晃悠悠进了电梯，还没等电梯门彻底打开，就一头撞进了孙睿怀里，手里东西掉了一地，顾晓姿连忙蹲下身捡，嘴里不住地道歉。

孙睿向后一退，蹙眉拍了拍衣服上的褶皱，站定住后分开两人之间距离，刚想开口斥责，忽然眼前一亮，这才看清撞他的是谁。

“晓姿？你怎么在这里？”

熟悉的声音让顾晓姿手一顿，她还没有从混沌的大脑反应过来，直到孙睿又叫了她一声，她才拿好东西站起来。果然，面前站的是她前夫，再见他后，顾晓姿目光平静，毫无汹涌，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越过他往外走。

“晓姿！”

孙睿又一次叫住了她，可顾晓姿恍若没听见，继续往外走，孙睿脸上有点挂不住，只好跟同行的同事说了声抱歉后，追了出去，

“顾晓姿，你给我站住！”

“顾晓姿，我叫你站住你没有听见吗！”

孙睿在马路边拦下了她，急速的刹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大灯越过孙睿映出顾晓姿曼妙的身子，一瞬之间，孙睿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他想再靠近一点看清楚，车子就开向了别处。恍惚中，黑暗下的顾晓姿更加迷人，这时，头顶不知道哪一家打开了灯，微弱的暖黄色照在顾晓姿身上，透过光亮将顾晓姿精致的脸庞反射在孙睿眼中。

竟一时看呆了，站在那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孙先生。”顾晓姿轻启红唇，每一下都动在孙睿心上，“你挡着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