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上午以跑了三家结束。等返回医院时，顾晓姿已经感觉不到腿和脚在哪里了。

“呦，回来了啊，小顾，跑的怎么样？”

李萍正巧刚从药房出来，一照面，马上就拉着顾晓姿询问进展。

不过，这时候顾晓姿什么话都不想说了，她像个木偶一样被拖拽到一边，屁股刚挨上凳子，人就直接趴在了桌子上。

“你这是去逃荒了？怎么成这样了？快跟我说说，感觉怎么样？跑了几家？”

顾晓姿把脸扭向一边，连手也不想摆。

这时，刘洪波也走了进来，看见李萍就喊：“你这上午跑哪去了！不跟着我们一起去下户。”

“我可不跟你们去，跑上跑下的我可遭不起那罪。”

李萍才精神呢，一早就和顾晓姿分道扬镳了，她跟着杨丽颖回养老院看家护，反正来学习居家的也不是她，她才不去跟着跑呢。害怕刘洪波还揪着她不放，李萍找了个借口一出溜就没影了。

话说回来，这跑居家真的太费体力了，顾晓姿本来引以为傲的经验和体力，都在今上午被打回了原形。

相比下来，自己以前就是个无头苍蝇，东一锤子，西一榔头，这边没搞明白，就急着下一家，反而弄了一身骚，最后啥也没成。

她得感谢李萍带她过来学习，除了增扩了眼界外，还让不足之处显露出来。她必须及时止损这种跑居家的方式，如果还像以前一样，那自己只会在原地打转，前进不了。

不过，顾晓姿长叹，“好累啊~”

“累？这才三家就累了？”刘洪波拿着杯子进来，听见顾晓姿抱怨还有点不满：“我们这小护士最多一天要跑8到10家，平均一个人5家左右。不光如此，她们去了以后还要根据老人实质情况来评估，遇到紧急情况还要学着自己处理，每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也没见她们喊累。”

顾晓姿立马噤声，她只是小小抱怨了一下，没想到刘洪波会误会她的意思，她站起来解释：“刘医生，咱们这里小护士确实厉害，有一说一，就看那处理问题的方式都很熟练。我这不…嘿，你也别笑话我，我吧没有什么跑居家基础，在万玲把这个业务交给我，我都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基本都是摸着石头过河，后来死皮赖脸加上碰了两次好运气，才签了那么几家，签下来也不知道流程怎么来，就先派了两个护理员上门护理，就这还成天被家属投诉呢。”

刘洪波听完以后表示理解，排除了刚才那点小观念，他还是挺佩服顾晓姿的毅力。他们养老院大，认识人也广泛，加上杨丽颖有点影响力，所以在签约这件事上并没有费很多功夫，上了家门以后，简单聊上两句合同就签好了，并没有出现像顾晓姿说的那些麻烦。

但有一点顾晓姿和刘洪波还是忽略了。华军鹭园养老院之所以能成功做好这件事，一它是这里面积最大，好评率一直居于最高，并且住进来的多是高管领导一类的退休人员，思想都很前卫开放。二是在于它的城市将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扩散了宣传力，加上个人素质和教养，都多多少少有关系。

而千岁树养老院，它里面居住的老人鱼龙混杂太多，什么样的都有，而且地方又小，好多地方都无法施展开，这就大大限制了万玲的能力。

顾晓姿再一次庆幸，还好她当时下定决心将居家护理和养老院分开两个部门，这样在某些事上互不干涉，也大大降低了不必要的矛盾。

“小顾啊，小顾？”刘洪波看她发呆，以为刚才自己说话说重了，就劝道：“你还是太年轻了，在人缘和影响力上欠缺了一定经验。不过别急，我听李萍说来，你自己能签下来好几家合同，并且自己又当护理员又当护士上家里去干，也很厉害了。”

“刘医生，我选择了我当然要好好干，其实…我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么正规的流程，有点自惭形秽。看看你们，再看看我，简直就不是一个档次的，嘿嘿。”

“话可不能这么说…”

“刘医生，吃饭去吧！”

外面有小护士喊了一声，刘洪波这才注意到时间已经不早了，这个点老人已经吃完了，该他们员工开始用餐了。

“走吧，先吃饭，吃完饭下午再跑两家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顾晓姿点头，拿着杯子跟了上去。她想起上午刘医生说起冯元立那个事还没有答案，刚想问，就看见刘洪波已经没影了。

她叹气，关上了门，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再说，其他的等着下午回来以后再问也不迟。

职工用餐地方和老人不同，老人有大食堂，锅碗瓢盆都是统一的，除了给老人做饭外，不准沾染上任何像辣椒这样的调味品。

老人口味清淡，但年轻一点的却吃不了，对她们来说，这就是清汤寡水的减肥餐，偶尔吃一次换换口味可以，长期吃下去就会产生一种不想活了的状态。

所以，杨丽颖就单独开设了一个厨房，让员工都去那里吃，顾晓姿跟着李萍吃了两会儿以后，简直可以说爱上了这个小厨房。

毛血旺、水煮肉片、米线、肉夹馍、酸菜炖大骨头…可以说比饭店样式还多，吃起来口感更好，直接一下就抓住了所有职工的胃。

今天吃什么呢？顾晓姿边想边上了电梯。职工厨房设在了学智楼五楼，里面放了两张大圆桌，平时吃饭时也可以都聚在一起商讨政策变化和遇到的困难，非常方便。

叮——

顾晓姿出了电梯直奔餐厅，还没进去，食物的香味就已经隔着门钻进了她鼻子里，啊～是酸菜鱼的味道…太香了。她迫不及待打开门，里面已经满满当当坐满了人。

李萍在里面那个餐桌，顾晓姿跟上午一起跑居家的小护士打了声招呼后，就往里面走。

“小顾，你怎么才来啊，快过来，我给你留位了。”李萍扬手让她过来坐在旁边。

顾晓姿朝刘洪波、杨丽颖点了点头，坐到了李萍身边。

今天的菜厨师可是上了心思。在门口就闻到的酸菜鱼摆在中间，满满一大盆鱼肉差点溢出来，辣椒段、花椒粒铺了一层又一层，在热油的浇灌下，直冲鼻子，可以说又辣又麻又爽。

不只有酸菜鱼，还有蒜薹炒肉，万年经典菜-呛土豆丝...李萍已经给自己盛好了满满一碗米饭，就等着她来大家好动筷子吃饭。

“来来，中午简单吃点，下午都还有活，就不喝酒了，我就以果汁代酒，预祝你们千岁树成功！”

邀杯高举，在热辣滚烫的人生中溅出来一点不需在意的果汁，既然已经不在意，那又有什么可值得回头去想的呢，这么痛快酣畅，这么自由放纵，谁又会去想以前怎么样了，更不会再踏入那个牢笼...

“干杯！”

在上了套以后，顾晓姿迅速融入在了里面，她的适应力很强大，就连刘洪波都不得不惊讶，上午回来那恹恹样和下午这个精力充沛的人是两个人。

“刘医生，接下来去哪家？”

这一家比较简单，吃的药没有了，在医院开好了给他送过来就可以了，顾晓姿跟着上楼，把药给家属以后，又简单嘱咐了一下，几人就离开了那里。

刘洪波翻了下后座放着的一摞病历：“接下来？胡佳琪，下面去哪家？”

下午跟着出来的小护士又换了一个，顾晓姿上车前跟她聊得挺投缘，知道她的名字，这里又不得不说上午那个小护士干活也挺好，可能是苦于自己性格问题，顾晓姿跟人干了一上午，愣是忘记问人家叫什么名了。

胡佳琪透过后视镜往后瞟了一眼，“去章有金家，昨天去他家属打来电话，说尿管到期了，该换尿管了。欸，顾姐，你换过没？”

“我？”顾晓姿指着自己：“在养老院换过，不过外面跑居家还没有换过...”

“那就行了，等会你来上手。”

“这不行吧，我是跟着你们来学习的，万一没插好可不是闹着玩的。”

顾晓姿连连拒绝，这事她可是经历过，在吃了一定亏后，她也变得小心谨慎起来，做什么事都不敢太过放开。

不过，这个比顾晓姿小6岁的小护士可没有这么多顾虑，她呲着两个小虎牙，安慰道：“顾姐，你怕什么，放开干行了，这不还有我和刘医生在你身边嘛，不用紧张，再说，你昨天在养老院露的那一手真叫我佩服，你肯定还隐藏着什么技能没有被激发出来。刘医生跟我们说过，看一百遍不如自己干一遍，实际操作永远比看学的更快、更精准。是吧，刘医生。”

刘洪波没说话，就此默认了胡佳琪刚才说的。

顾晓姿还有点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再推辞。

车子停在了一栋小区楼下，大概是得益于优厚的先天条件，这个小区看着又是一栋高档小区，车子在行驶到大门处停了下来，刘洪波探出头说出了要去哪一家，然后，保安回到保安室，打电话跟业主确认后，才放行让车子进去。

停下后，顾晓姿一下车，胡佳琪就把急救箱塞进了她手里，“顾姐，看你的了，别紧张，放轻松～”

胡佳琪花式逗笑让顾晓姿放松了下来，她背上急救箱，长吸一口气溢满胸腔，迈着大步伐跟在刘洪波后面，胡佳琪挽着她胳膊一起上了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