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玄还是在和和尚一块走，两人没有任何的规划，就那么一直朝着东方走。

或许是过了一个月，也有可能是两个月，总之时间是有很久很久。

和尚总是讲一些佛门典籍，玉玄也慢慢从听不懂到听得懂。

他们有了一些自己的默契。

现在玉玄也偶尔会说一些话了，只是大多数情况下他还是沉默着。

“佛不是说西天？”

“因为贫僧入不得西天，所以理应往东。”和尚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然后才接着问。

“那你呢？”

“因为我师父说往东。”玉玄半晌才说道，他看着东方，那里有一颗妖星隐现。

这是两人为数不多正常的对话，在之后的日子里和尚还是在超度那些亡者，而玉玄也还是就那么看着。

他所学的那些都已经随着那把剑埋葬，不是玉玄不救，而是他忘了。

他不敢去想那些道门法诀，也不敢再去动手。

一天又一天，和尚所做的超度就连玉玄也算不清了。

那是一个城镇，两人走了进去。

事实上在这些个月里，两人都没有主动去城镇里，这是极少的时候。

随着皇朝的崩溃，这城镇已经被一群匪徒占领了。

不过对于百姓来说，被谁占领都一样，还是一样的赋税和征兵。

上面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在这样的一个世道人们只需要活着就行。

这城镇里最近有些妖邪出没，大量青壮年失踪，现在害的城里人心惶惶的。

为此占领城镇的匪徒们也是接连贴出告示，想要能人异士解决城里的怪异。

等到玉玄两人刚进城就被一群穿着制服的人围了上来。

原因很简单，玉玄和和尚的装扮太明显了，一个和尚，一个道士。

两人被请了过去，匪徒首领有两个一个书生和一个粗汉子。

“两位大师，如果能把这件事情办好，那这城里的东西任你挑。”粗汉子拍着胸口这么说。

玉玄本不想答应的，可是和尚有自己的想法。

于是两人就在城里待了下来。

和尚并不知道怎么办，所以他开始一家一户地询问。

可每到这个时候，他看着那些因各种困难而面黄肌瘦的人，就会想尽办法帮助他们。

一个人的力量是有限，可总归是能帮助一些。

他们拉着手和尚的手，几近要跪下。

玉玄想起了流村的人，从前他也被这样对待。

而这样的后果是他迟了，所以玉生隆死了。

调查的时间一晃而过三四天过了，和尚什么都没有发现。

可后来的一天玉玄并没有跟着和尚一块去，也就在这一天出了事情。

那个粗汉子首领派人过来叫玉玄。

“事情查明白了，是我们的二当家干的，他想要和我们大当家开战，幸亏那大和尚发现了，就是有点可惜，那大和尚被二当家一刀砍中了。”来的人这么说。

玉玄心里有些焦急，果然出事了。

等到他赶到的时候，和尚已经在床上躺着了。

他的脸色很白，连气也是微微出着。

“你要死了。”

“贫僧知道。”和尚点点头。

“你不该管这些的。”

“不，我佛说过，要渡尽众生。”

“死人什么都渡不了。”

“但你可以。”和尚说的很用力。

“我曾经打过一个赌，那人说要我渡一个人，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是你。”和尚笑了笑了。

“你渡了吗？”玉玄反问。

“渡了一半。”和尚难得开了个玩笑，随即他又变得很严肃。

“走了。”

“嗯。”

和尚闭上了眼睛，他的脸色祥和而安静，如同一个睡着的佛。

玉玄拒绝了粗汉子首领要下葬的要求，他背着和尚的尸体出了城。

街上的人很多，玉玄也看见了那些被和尚帮过的人。

当然，他们也看见了和尚。

可是和那天不一样，今天他们的眼里只有茫然，似乎是在看一个和他们毫不相关的人。

是啊，谁生谁死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自己活着。

玉玄就这么一步一步走着，他到外面自己挖了个坟。

和尚需要一个清净的地方。

那是一棵树下，每次有风吹来的时候树叶都在沙沙地响，如同一个念经的和尚。

忽地，远处隐现的妖星如同落叶般掉落，这高悬的灾难消散了。

玉玄还是在走，不过这次他有了一个明确的目标。

他在最靠近自在山的城里建了一座道观。

没过几年这道观就变得很出名，也有很多来拜师学艺的人。

玉玄老了很多，他留着一个山羊胡。

观里总是有人来拜三清，他们虔诚的就像信徒，为自己的欲望上了几炷香。

“师父。”有一个小道士进了玉玄的房间。

“城里进了一堆难民，我们要不要施些粥饭？”

“不，关闭道观的门，最近一个月不见客。”

“是。”

小道士下去，玉玄重新闭上了眼睛，他房子里空荡荡的，因为他不拜三清。

房子里焚的是一股很好闻的清香，有一股淡淡的烟缓缓地飘着。

一如多年以前。

……

“老大就这样了么？”

“不，还要一些时间他才会被世界意识所接引，但我们可以走了。”源初挥手将金色的小字送入上空。

世界意识缓缓出现，它是一团蒙蒙的迷雾。

无形无相，无声无色。

“按你的要求。”源初开口。

“唔……”

世界意识瞬间就看到了全部的事情经过。

“好。”

一团光球落下，源初伸手收下了。

“我们走。”很快源初的身影消散开来，等到源初走后世界意识的声音响起：

“不错。”

他睁着眼睛，也不再见世道疾苦

他闭上双眸，却不再问世间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