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千年，他所读所看之物大多都是功法武技，像这样的文章所看甚少，或许是心境有了变化，所以徐方感觉这样的词句很好。

只是……

徐方望着天边要落下的夕阳，快要天黑了，那他是不是该睡觉了？

可宗盟被毁，他好像没有了去处。

下意识地，徐方开始向着宗盟的那座山上走。

几个月前的那个洞已经被修复了，不过徐方不会忘记。

他走的不快，就像是个很普通的人那样，一步又一步地朝着山顶走。

至于山顶有什么徐方不知道，他觉得自己应该往上走，所以就听信了自己的内心。

“或许人都是这样。”

徐方心里暗暗想着，那他怎么以前没有发现呢？

哦，以前他是尊者，尊者怎么会知道人是怎么样的呢？

那他现在不是吗？徐方又陷入了互相矛盾的思考。

今天的他好像特别喜欢这么想。

片刻后徐方觉得自己依然是那个尊者，但也不完全是尊者。

因为身为尊者没有意义，在那些强者的眼里，他就是笑话。

尊者或许不是一个尊称，而是一个羞辱。

因为徐方是用走，所以等他完全上山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朵黑云的缘故，所以今晚的天气很差。

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见，远处的万城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徐方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他曾在宗盟的时候只见过万城的灯火染红了半片天。

山上很黑，不过对于徐方来说这没有什么影响，夜能视物对他这个层次的修者来说已经是稀松平常。

山顶似乎是坐着一个人，徐方看到了一身白衣。

那人前面放着一个小桌子，桌子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小酒杯。

徐方不认识，不过他很是自然地走到那人的对面坐了下来。

而源初也不说话，他继续坐在那儿看着远方，然后时不时地喝一口。

徐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对于酒他是很挑剔的。

轻嗅一番，徐方并没有闻到任何的酒香，搭在嘴边抿了一口，徐方便放下了杯子。

难怪没有酒香，因为这就是一杯普普通通的水。

“世界有点多大？”

待了一会的徐方率先开口，从刚才第一眼看到徐方的时候他就知道，眼前这人和来找麻烦的那人一样，强大而神秘。

这是一种感觉，不过徐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感觉错。

“你能看到什么？”源初缓缓开口。

“能看到？”徐方也看向了远方。

“河流，山川，还有灯火。”

他像是一个复述者一样诉说着自己看到的一切。

“还有呢？”源初再问。

“还能有什么吗？”徐方知道对方想问的肯定不是他真的看到了什么。

“还有黑夜。”源初慢慢地说道。

“黑夜？”徐方如梦初醒，对啊，自从他成为修者，黑夜似乎慢慢就没有了，所以千年以来他从未见过黑夜。

“我们所看不见的，也是世界的真实。”源初的话适时地跟上。

徐方愣了一会，他四下观望着，良久后才说道：

“多谢阁下。”

他似乎明白了，可又没完全明白，有些踌躇，但徐方还是再次开口：

“黑夜过后还会是白天？”

“当然。”

“那白天还会依旧？”

“时过境迁。”源初放下了那杯盛满水的酒杯，他随手挥过两人身旁的草地。

少时一朵花从地上冒了出来，这本是秋天的时节，可它违背了四季的规律，然后就这么直挺挺地出现在两人的眼前。

徐方瞳孔微缩，他深吸一口气，果然，这就是这个世界更深层次的力量嘛？

折断一朵花固然简单，可要让一朵花人为盛开，至少他从未听过。

那花还在生长，片刻的时间，它变得妖艳无比，随后又如同落叶般凋零，干枯的花枝在地面腐朽，它的种子重新回归了土壤。

又是一轮绽放，只是这朵花并没有刚才的那朵长的快，它只是冒出来一个花苞。

源初没有再问问题，他直接离开了徐方。

“它还是那朵？”

徐方脑袋里自动冒出来一个问号。

这当然不是那朵，那朵已经腐烂，所以明天也不是昨天。

这是世界的规律，徐方一口干掉了杯里的酒。

万事万物都会被取代，尊者也不例外，或许根本没有人可以被例外。

徐方的背多了些佝偻。

有光射了过来，徐方抬头。

天亮了？

是了，听闻从前有普通个人偶然间上山，然后遇到了一位绝世强者，两人对弈一棋便是百年已过，现在也当如是。

徐方笑了笑，他缓缓地站起身，然后往下走去，或许是初生的太阳有些倾斜，所以徐方的背也有些佝偻。

至于现在，他该去睡觉了。

就连徐方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很在意这一点。

或许很久不睡了吧，徐方这么解释。

他回到宗盟找了张还完好的床，然后就那么睡了上去。

又是一梦，但这一梦很平静。

他只看到了一个年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