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棵顶天立地的桃树已经没有了一丝生机。

在锦少虞触碰上去以后，像是感觉自己也已经死去。

他失神的看着自己的指尖，和桃树接触的地方，情感剧烈的冲击，让他脸色煞白。

而殷锦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根本无暇顾及锦少虞的感受。

他轻轻叹了口气。

“死了？他原就是洪荒遗留下来的神族，洪荒动乱，多少上古之神都死于时间的洪流中，他活了下来，如今却在我面前燃尽了仙根，若是有可能，我希望死的是我。”

锦少虞完全没有听进去殷锦的话。

他的脑海中剧痛，像是什么从丹田内不停的往外冲击，可是他又抓不住那一星半点。

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豆大的汗珠不停的掉落。

殷锦还在仰着头看着已经枯败的桃树，可忽然听到身边传来一声闷响。

“嘭——”

侧过头去，发现锦少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晕倒在地。

殷锦这才回过神来，一把抱住锦少虞。

“少虞，你怎么了？”

锦少虞嘴唇和脸色一样苍白，整个人像是没有生机的布偶，轻飘飘的。

冷汗浸湿了他的额发和衣服，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

殷锦抬手将他的额发拨到一边去。

“你哪里不舒服？”

锦少虞翕开眼，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只是那一眼，就让殷锦顿住了。

他好像看到了聚华那种清淡不问世事的目光。

殷锦手指颤抖，他咬着嘴唇，让自己恢复清明。

这才将锦少虞抱起来，往他的房间去。

而在他们背后，没有人注意到的地方，那棵已经枯死的老桃树根部居然凭空冒出了一点绿光。

慢慢地，微弱的绿光中冒出了一根细细的树枝，带着生的希望，逐渐抽出了嫩条。

锦少虞的梦中光怪陆离。

看到了很多世事沧桑，也看到了很多人和事，但是他什么都抓不住。

这些就像是流沙，从他的指尖飞逝。

又像是隔着一层轻纱，他只能雾里看花，像是个局外人，看着世事更迭，却没有办法改变，也没有办法去阻止。

直到那个熟悉的男人又出现在他的梦中。

这次，那人抱着自己的腰，将脸贴在他的后颈，泪水沾湿了他的脖子。

“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锦少虞觉得自己头很痛，一个名字已经到了唇边，却又说不出来。

这人到底是谁？

他想回头去看，可面前似乎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让他不能不全神贯注。

那人哭的十分伤心，让他的心也跟着疼的厉害。

“我们还是相忘于江湖吧。”

无情的话，自他的嘴里说出来。

仅仅是在梦中，他见过这人几面，也能感受到，其实自己是不想让他难过的。

那些伤人的话，他更是舍不得说出来。

但是这一切就是这样发生了，他没有办法控制自己，就像是宿命。

面前的光越来越强烈，锦少虞不禁皱了眉。

忽听到耳边有人惊喜的声音。

“真的醒了！殷锦哥哥，你快来！”

锦少虞皱着眉，翕开眼，就看到那个叫海棠的小仙娥正守在他的榻边，脸上都是惊喜和笑意。

手里还捏着帕子，似是给他擦脸。

他嘴唇干燥的很，头也生疼，梦中那些图像又像是大海中的星光，隐入不见。

锦少虞抬手，按住阵阵作疼的头。

“我，这是怎么了……”

殷锦和司药原本坐在一边商量什么，听到他醒了，两人都快步冲了过来。

“醒了吗？我看看，”司药将海棠挤到一边，坐下探寻锦少虞的灵脉。

殷锦和海棠都没敢吱声，生怕打扰到他。

良久，司药才松开锦少虞的手。

“我用了一些灵药，但是还是不行，他身上的禁制不知道来自什么人，凭我的力量根本没有法子解开。”

殷锦垂眸看着锦少虞，眼神中有着他读不懂的情绪。

“罢了，慢慢来吧，少虞，你感觉怎么样？”

海棠倒了杯水，想要喂锦少虞喝，被殷锦接了过去。

他坐到床头，将锦少虞扶着靠在自己身上，慢慢地喂他喝了几口水。

锦少虞这才缓了过来。

“就是感觉有些头疼，好像做了个梦，但是又不记得了。”

殷锦将杯子放到一边，握着他的手，眼神中有些期待。

“你怎么在看桃树的时候昏过去了？是有感应到什么吗？”

他这时候多想锦少虞能给他一个想要的答案。

在锦少虞昏迷期间，他通知了德中和司药，这两人都是聚华的好友，看到锦少虞这和聚华一般无二的脸，也都诧异不已。

德中提出，若是锦少虞一直生活在天山脚下，那么他和聚华这一般无二的气息，有可能是聚华在燃魂的最后时刻，飘出来的一星半点仙根之灵，落在了锦少虞身上。

而他身上的禁制，也许就是聚华的仙根之灵封印的，在聚华的仙灵没有缓过来之前，他不想让任何人感知到自己的存在，以免给自己带来危险。

德中信誓旦旦的说，他在古籍中看到过这种术法，而且确实有人用过，也许等聚华慢慢地恢复以后，这层禁制就会松动，到时候他就会代替锦少虞的意识，成为这具身体的主人。

殷锦有些犹豫的看着锦少虞，这种说法有些残忍，但是若真是这样，对他来说，对所有人来说，也许都是好事？

可是，锦少虞是不是太无辜了……

他没敢告诉锦少虞这件事，但是下意识地，还是希望事情真的如德中所说。

锦少虞在他们殷切的目光中，摇摇头。

“没有，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当时许是因为走了太多的路，身子不舒服才晕倒的。”

德中和萧慕一起去司药殿拿了司药要的药材，这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见到锦少虞醒了，那双眼睛睁开，看着和聚华更是一般无二。

德中惊讶的快步走到他面前，抬手就捏住了他的手腕，将灵力注入锦少虞的体内，良久才失望的叹了口气。

“果然是什么都没有。”

锦少虞不认识德中他们，但是感觉面前这些人都不是坏人，而且，好像都很熟悉。

他淡淡的收回手。

“让上仙见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