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经手的古玩当然是最好的，既然没问题的话，你到底还买不买，要买就赶紧付钱，我还赶着回去跟委托人交差。”

李秀君食指敲了敲桌面，漫不经心地回道：“是啊，就是整齐，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整齐的玳瑁釉。”

“哎哟，你这不是戏弄我吗？”大哥还以为真能听到什么高超的见解，没想到，就是个跳出来炫耀自己学识的女娃娃：“我付我付，现在就付。”

早知道是场乌龙，何至于自己担惊受怕了老半天。

谁知她话锋又转：“斑纹交织得整齐，就一定能说明玳瑁釉的品质吗？”

混混彻底不耐烦，大手一挥：“你说的这不是废话，谁都知道，东西越好，花纹越漂亮，趁我现在心情好，最好堵住你那张嘴。”

有人思索了一番后，反应过来。

凡是都没有什么绝对，更何况是这种纯靠烧制的瓷器。就算烧制师傅的手艺再高超，准备的材料再好，或者是火候控制得再精准，都没法保证，能控制到每一条纹路的走向。

要真有那样的人，只怕是瓷器成了精。

李秀君听着他的解释，但笑不语。

都已经点到这程度，说得再多，就该破坏古玩的潜规则了。

该做的事都已经做完，趁着大哥和混混争执的混乱中，悄悄退了出来。

事情都已经败露成这样，混混仍旧死鸭子嘴硬：“不买就不买，自己识不清好货，装什么世外高人。”

“这年头的骗子卖赝品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嚣张？赵三钱四，给我好好教训教训这个不要脸的玩意。”

“一水儿的假货通通砸了，就当我今天为民除害，免得你再拿去祸害别人。”

噼里啪啦的砸碎声里，伴随着混混的咒骂。

他摆出来的虽然大部分都是假货，其间也掺了几件货真价实的古玩，留着有备无患。

价格全加在一起，怎么也个十几二十万，就这么在他的面前，被摔成了碎渣。

大哥差点被骗，哪里还会相信有真古玩这样的鬼话。带人砸完铺子，后退一步：“有谁看到我动手了吗？”

“没有没有，明明是他自己没站稳，把东西全给摔了。”

被揪住衣领的路人连忙摇头，看天望地就是故意瞧不见地上晕成死狗的混混。

大哥极为满意地点了点头，正想去好好感谢出言提醒的小姑娘，却发现，人早就没了踪迹。

……

李秀君忙活半天，总算挑了几个成色还算不错的玉石，正想着到时候要雕刻成什么样的花样，就见那老板面露诡异。

赶瘟神一样的唤道：“就算你三块的价格吧，拿好东西快走，我这里已经没什么好东西了。”

转身的一倾刻，她听到邻近的老板好奇地问道。

“你这吝啬鬼有有这么大方的时候，别告诉我，你是瞧上了人家那张脸。”

“你管谁叫吝啬鬼呢？”那老板没好气地拍开对方的手，环顾一圈四周，压低声音：“听说前边有人在卖赝品，买家钱都掏出来了，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就看了一眼，看出那东西是个假的。”

“真的假的，那么玄乎？”

“甭管玄不玄乎，谁铺子上或多或少没几件假货，要是那小姑娘正好兴致一来，我这生意还要不要做了。”

邻近的老板也觉得有道理，只是他们没见过人，并不知道那小姑娘长的什么模样。

索性只要碰到差不多年纪的，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应付，哪怕自己亏上一点，也要以最快的速度把人“请”出去。

跳蚤市场同样这么想的老板不在少数，头一回，平日受尽冷眼的十七八岁捡漏小姑娘们，体验到了什么叫做“宾至如归”的热情。

越发坚定了她们在古玩道路上的决心。

许多小姑娘后来都成为了鼎鼎有名的古玩界大佬，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李秀君没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举动，居然造成如此大的风波，无奈地扶了扶额。

只不过，也带了不用讲价的诸多好处。

默算着今天花出去的费用，居然才仅仅占预算的一半。

但是外套早就被塞得鼓鼓囊囊的了。

跳蚤市场基本上已经转过一圈，该拿下的也都拿下了。李秀君还给顾老爷子和林霞老师，还有陪护的护工各挑了份礼物，甚至连简国超的，都没忘记。

只是，相比前几人正经又实用的东西，后者的简直可以算一个巨大的惊吓。

还得感谢那个大胖娃娃特意跑回家，神神秘秘搬来的小匣子。

一想到简国超看到匣子里的“宝贝”，吓得屁滚尿流的惨状，她这心里，就舒坦得不行。

被念到名字的当事人，说到一半就突然顿住，揉了揉发痒的鼻子：“哪个混蛋在背后念叨爷爷的大名。”

顾清明削好完果皮，又将苹果按等比例切好，削掉内核，整整齐齐地摆在托盘里。

谁能想到，从前多说几句话都嫌累的死龟毛，现在居然细致到这地步。

简国超接连看了几天，才从最开始的震惊对方壳子里是不是换了人，到现在的平静。那张嘴却老是堵不住：“不是我说，当初你爸住院，也没见你这样吧。”

“不知道的还以为，床上躺着的是你未过门的小妻子的爷爷，才这样小心翼翼地讨好——”

实在受不了这张口无遮拦的嘴，顾清明拿了块最大的苹果，堵了进去：“你能不能稍微安分一点，接着说，秀君怎么样了？”

见他没否认，简国超眼睛瞪得老大了。

突然像是瓜田里的猹一样，他想开口询问，嘴里却被塞得只能向外蹦出几句模糊不清的词语。

好不容易尽力吞进去，中间还噎住了两回。

简国超来不及感受胸腔被堵住的难受，边咳边大声嘶吼：“你疯了！她才十八岁，你怎么能产生那么龌龊的心思。”

所有觉得怪异的地方，此刻通通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

怪不得他会对一个压根没有亲缘关系的所谓侄女，再三关注，再三照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