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霜，你多少岁了啊？”

自从霜霜这个称呼喊出来之后，她喊得是愈发地顺嘴。

“唔，两百岁，就相当于你们人类二十岁吧。”

凝霜用自己那流光溢彩又十分矫健有力的大尾巴拍打了几下水面，溅起极高的水花。

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溅起来的水花绝大部分都泼到了程荨身上。

程荨被泼了满脸的水，水珠顺着她瘦削的脸颊一路往下滑，最后滴落在锁骨上。

程荨倒也不生气，反倒觉得这样子的霜霜比之前装模作样的时候可爱多了。

只有不熟的人才会陌生客气。

“那岂不是，等我老得走不动道了，你还是现在的模样。”

或许会更加漂亮。

“应该……是这样吧。”

为什么她说自己垂垂老矣而自己青春依旧的时候她会难受。

心里也空落落的。

“霜霜，你愿意变成人么，哪怕活不了那么久。”

程荨自从知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鲛人之后，她便去查询了许多古籍。

古籍上倒是记载了一种法子，说是用可以开尾，让一条鱼尾变成一双腿，但这种法子极其危险，稍不注意便有可能丧命，若是手法不好，还有可能造成一长一短的腿。

但就算是这般阴损的法子，她还是有些心动。

因为这是差不多是她知道的唯一能让霜霜与长长久久在一起的法子。

一周一次，一次也就几个小时，太短了。

人的欲望是会膨胀的，他早就不满足于现在的关系。

她确实有病。

也确实是个不好的人。

甚至说是个很坏的人。

但她觉得，仅有的一点点好还是要留给自己喜欢与珍视的人。

所以，即便她想，还是要问问。

问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了。

“我不想。”

这是凝霜的回答。

想便是想，不想便是不想。

即便你在我这里很不同。

“噢……”

程荨整个人又重新笼上了一层阴郁。

聊天的兴致也淡了下来。

她们两个每次见面差不多都是程荨在主导，她不言，凝霜亦不语。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着。

海水拍打礁石的声音都是那般地清晰。

繁星密布，像是一颗颗镶嵌在黑幕布上的钻石。

程荨仰头看天，只觉得那些星星哪怕紧靠在一起了，中间都隔着亿万的距离，只有在周转的过程中重叠了给人在一起的错觉。

终究还是镜花水月一场。

“荨荨，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

“你问。”

程荨听到她开口，便侧过头来专注地瞧着凝霜。

眼中不知道是星光还是别的什么。

反正很亮。

“你愿意变成鲛人么？”

凝霜甩出同样一个问题。

鲛人变成人很痛苦，但确实是外力可以改变的。

而人转变成鲛人则需要十成十的诚心，一点点后悔与杂念都不能有。

“我愿意。”

程荨回答得斩钉截铁。

凝霜都有些愣住了。

由一个种族变成另一个完全陌生的，这需要极大的勇气。

“但是我还有我的母亲，我得陪她到老到死。”

程荨终归还是向现实低了头。

凝霜叹了口气，接着又哼唱起了歌谣，那是鲛人之中用来安抚同类的歌谣。

程荨在这古老而又极度优美魅惑的歌声中渐渐地放松。

也忘记了两人之间的鸿沟，就那般静静地享受着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