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泰戈尔《飞鸟集》］

老人也知道理亏，瞪了几眼齐大洪。齐大洪把齐夜丢了之后还一直瞒着村里的人，要不是他们好久都没见到过齐夜了，多问了几句还不知道要被瞒到什么时候去了。

他们也气啊，怎么会有齐大洪这么狠心的舅舅，连自己的亲外甥都舍得丢。

可这是他们村里的孩子啊，让别人养他们也不放心，他们已经想好了，等把齐夜接回去后他们会看着齐大洪一家的。

‘‘我们都很感谢齐夜遇到了你，谢谢你的收留。但是齐夜是有亲人的，我们也不能就让他流落在外。我们保证把齐夜接回去之后他舅舅一定会好好对待他的。’’

于秀态度还是很坚定，不愿意让他们把齐夜带走。

‘‘嘴上说说多轻松啊，这次你们把孩子带回去了那下次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怎么护住他。’’

于秀这里明显是很难说通的。

‘‘小夜，你还认识我吗？’’

‘‘认识，你是李爷爷。’’

老人听见齐夜小声地喊他，笑得满脸褶子。

‘‘小夜愿不愿意跟爷爷回家？’’

齐夜摇了摇头，说道：‘‘不愿意，我不愿意回去。’’

‘‘为什么？’’

齐夜怯生生地看了一眼齐大洪，想把自己藏的更严实一点。

几位老人其实一直明白齐夜不愿意回去的原因，而当这个原因被齐夜表明之后，他们也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了。

村里的长辈狠狠地瞪了一眼齐大洪。

齐大洪早就在村子里被教训过一顿了，此时格外的心虚。

‘‘那个……我是齐夜的舅舅，我今天来这呢，就是想把齐夜带回去的。他是我的外甥，我还活的好好的，他就不能随便给别人养。’’

齐大洪这话说的理直气壮的，眼里根本就没带什么诚意。

‘‘不行。’’于秀还是那句话。

齐大洪笑了，这个老太太他才不放在眼里呢。

‘‘怎么就不行了，你是他什么人啊。’’

对于秀说完又对齐夜说道：‘‘小子，快过来跟我回去，别赖在人家里不走了。’’

齐大洪眼里隐隐带着威胁。

这次没有把齐夜带回去，之后的一段时间里齐大洪每天都来福利院，不让进来就在门口晃。

‘‘齐夜，跟我回去。’’

齐夜装作若无其事，像是没看见齐大洪这个人。

齐大洪无所谓，反正他也不是诚心想要齐夜回去，齐夜回不回去都无所谓，刚好给他个理由来城里。

冯美珍在家里抱怨，那个拖油瓶最好别回来了。

这几天于秀尽可能的不出门，就算要出门了也要把齐夜带上。

这天，齐大洪第三天在福利院门口逛了一圈。

于秀见齐大洪走了松了口气。

转头见齐夜看着窗外，面无表情的样子。自从齐大洪他们来过之后，齐夜又变回了老样子。

于秀这几天心里也不好受。

‘‘小夜，不要太担心。奶奶会保护你的。’’

‘‘奶奶，对不起。’’

于秀眼眶酸涩，‘‘傻孩子，你那要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你没有错，我们小夜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

齐夜的妈妈对齐夜说过很相似的话。齐夜小时候不懂，为什么妈妈的脸上总是带着哀愁，眼里总是含着忧伤。

偶尔也笑，看着齐夜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人。

有时候她也摸着他的头温柔的对他说：‘‘我的小夜是最好的孩子。’’

于秀拿纸巾擦干净齐夜脸上的泪水，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哭了。

‘‘不哭不哭，孩子。奶奶今天想教你一句话，世界以痛吻我，要我报之以歌。或许这个世界现在对你来说是不友好的，但你仍然要以乐观的心态去看待这个世界。所有的困难苦痛都只是一时的，等它们过去，阳光又是温暖的。’’

于秀把齐夜抱在怀里，轻拍着他的脊背。

‘‘奶奶，星星为什么这几天不来找我玩了？’’

‘‘可能是这几天家里有事就没来了，等过几天就会来了。’’

‘‘嗯。’’

后来于秀还是没能阻止齐大洪带走齐夜。

‘‘奶奶，我以后会回来看你的。’’

于秀把齐夜搂在怀里，擦干净他的眼泪，依旧温柔的跟他说：‘‘小夜，记住奶奶跟你说过的话。到哪里都要好好生活，保护好自己。’’

‘‘奶奶，你要保重身体，等着小夜回来看你。’’

‘‘好好好。’’

于秀目送着齐夜离开，眼泪再也忍不住了。如果不是她这次突然生病，她是绝对不会松口让齐夜离开的。

她连自己都要照顾不了了，又何谈去照顾一个孩子。

于秀抹着眼泪目送着齐夜一步一步离她远去，却无可奈何。

齐大洪正眼都不想看着齐夜，也不管大人的步子小孩能不能跟上，他看都不看齐夜，只顾着自己径直往前走。

齐夜要一路小跑才能跟上他。

‘‘快上车，你还在看什么？’’

齐夜收回视线，上了车。

车里如同他来的那一天一样，人很多，声音也杂乱，齐夜依旧沉默。

宋如星没来，自从那天宋如星回去之后她就再也没来过。

齐夜心里说不失落是假的，他一直等着宋如星来。

想去找她却发现自己根本不知道她住哪里，也只好等待。

齐夜被齐大洪带回村里后，有几位老人看着倒也是好过一阵子。后面齐大洪和冯美珍就原形毕露了。

对齐夜越来越不耐，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亲生的，一个拖油瓶，只有齐大洪一个人赚钱，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冯美珍不会对齐夜多好。

开始要装装样子，后来冯美珍连样子都不想装了。指挥齐夜干这干那。

河边洗衣服的婶子又看见齐夜蹲在河边洗衣服，一双小手冻的通红。

‘‘小夜，你舅妈又让你来河边洗衣服啊？’’

‘‘婶婶好。’’齐夜抬头问了声好，又接着低头搓洗衣物。

‘‘你舅妈老是这样怎么行，不行，我要去找她说说。’’

齐夜却不愿，他拦住她说道：‘‘婶婶，我就洗几件衣服，您别去找舅妈了，不然我会比洗衣服更难受的。’’

婶婶嘴巴张了张最后还是没再坚持去找冯美珍了。

‘‘小夜，苦了你了，等你长大了走出这里了就不会再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