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红飞过秋千去
作者:日口团 | 分类:悬疑 | 字数:53.5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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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是小蓟啊
像是听到了巷口的动静,一户人家的大门被推开了,一个包着头的妇女从里面探出了头,疑惑的打量着二人:“刚才谁敲我家门?”
眼见着这名妇女面色不善一脸紫黑,黎小五赶紧指了指还在巷子里撒欢的两个孩子:“他俩干的。我们只是路过。”
中年女子的目光顺着黎小五的手势看过去,待看清是两个皮孩子的时候,脸顿时拉长了一倍:“大王、二王,你们两个屁股又痒了是吧!给我过来!”
两个孩子犹犹豫豫的对视了一眼,不情不愿的磨蹭着往这边走着,时不时还用手里的干花抽打着对方,两个孩子还没有走到跟前,隔壁又一户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一个乱蓬蓬的脑袋伸了出来:“我说花大姐,您老是不是闲的没事干啊,真没事干就赶紧嫁出去,能不能别老替我管孩子,我家孩子又怎么您老了?”
花大姐也不甘示弱:“呦,原来王大嫂在家呢,我还当这俩孩子有人生没人养呢,你再不管管你家儿子,我就……”话说到一半,花大姐突然顿住了,眼睛直直的盯着两个孩子手里的东西,像见了鬼一样立马砰的一声关上了门,门后还传来了上门栓的声音。
王大嫂有几分疑惑的回过头,等看清两个孩子一身一脸的碎末以及手中已经不成形的花束时,脸色比花大姐的还难看,一个健步冲了过来,把他们手中的东西夺下了往地上一摔,一手提起一个孩子的脖颈愤愤的往门口一丢,扯过腰间的一块毛巾满脸满头的抹着两个青青的卤蛋,嘴里还低声狠狠的说着:“小祖宗啊,你们这是要疯啊,捡什么不好非捡这些东西,以后看到这些东西再敢动我就剁了你们的爪子!”
那个大一些的孩子被擦痛了,嗷的一嗓子喊了出来:“这是祁娘娘家的,他们说祁娘娘就躺在一屋子的花里,就像睡着了一样,田师爷都它们搬走了,就剩下这几个不好的丢在门口,我和弟弟问了他,他说没用了我们才拿过来玩的。田师爷都说可以给我们,凭什么不让我们玩!”
王大嫂手一哆嗦,压低了声音问:“一屋子都是这个?”
小一些的孩子摸着脸说:“是啊,我和哥哥偷偷溜过去看了,一屋子都是呢,墙上、地上到处都是,可有趣啦。”
大一些的孩子扯了扯王大嫂的衣服:“娘,这是什么啊,看着像呦呦姐姐拿着的那些花呢,只不过那些都是绿色和紫色的,这些都黄了,不好看了。”
王大嫂恨不能生出四只手,好一边一个堵住这两张叽叽喳喳的小嘴,她一手一巴掌给两个还在喋喋不休的孩子打哭过去,直起身子满脸戒备的看着黎小五两人,把两个孩子往院子里一推,将地上的残存花枝冲远处踢了踢,冷着一张比花大姐更难看的脸对两人说:“小孩子发烧,胡说八道呢,你们什么也没听见吧。”
这句话虽说是个问句,却冷的不容置疑,黎小五赶紧和老板娘忙不迭的点头:“啥?发生了什么?啊呀,炉子上还坐着锅呢,可得赶紧回去了。”
一直走了很远,黎小五趁着转弯的机会偷偷回头一看,面无表情的王大嫂依旧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两人逃窜的身影。
“这条巷子真邪门,”老板娘进了蔟食仿佛又活了过来,坐在凳子上愁眉苦脸的捶着自己的肩膀,“平时跑了一只鸡都能满巷子出来看热闹的,今天闹成这样竟然没有人出来。”她示意黎小五捏肩膀的手再使点劲,“真无聊,我再也不凑这种热闹了。不过话说回来,我还没来得及问你,你刚才说的那个花叫啥来着?我怎么没听说过呢。”
黎小五苦笑了一下:“小蓟,老板娘您见过的,每年春天城里城外只要有片空地就能长一片的那种野花。”
老板娘顿时张大了嘴:“哦,我说怎么有点眼熟呢,成片开的时候倒也真不难看,你怎么认识这个?”
黎小五停下了手:“以前村子里闹饥荒的时候,老人们就教给我们,去外面挖回这种野草,洗干净了除了苦也不算难吃,靠着吃这种东西,我们熬过了一整个荒年,后来吃得上粮食了,老人们又教给我们,如果手脚被镰割破了,抓一把小蓟嚼碎了糊在伤口上也能止血。要是没有小蓟,我们早就饿死了。”
老板娘怔怔的看着自己纤细的双手,似乎想象不到这样白嫩的手上如果割出一道伤口该是多么的罪过:“那鹿呦呦将祁夫人搬到冰窖里,就是为了用小蓟止血?”
黎小五摇摇头:“干枯了的小蓟花就没有这个功效了,说实话,我们以前吃的都是小蓟的叶子,这个花有什么用,我还真不知道。”
老板娘站起来伸了伸腰:“我可不管了,祁家的事太蹊跷,就让高大人自己去烦吧。只是可惜了呦呦那姑娘了,可是我也做不了什么,小五,你打听打听,咱们能帮上点啥,最起码让这丫头走之前能好过一些吧……”眼看着老板娘又要低沉下去,黎小五想说点什么劝一劝,却见老板娘又抬起头来:“我怎么闻着厨房里又有鱼腥味了,你给我检查一遍去,看看谁还没把鱼处理干净。”
第5章 是小蓟啊
祁家的案子起的不明不白,落的也疑虑十足。据说高大人在一夜白头之后,终于选择了一条最妥帖的路:将事情一五一十的报告给柳王爷。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的人顶着,舍出一张老脸不要,高大人硬是挨过了柳王爷的十八般祖宗问候,最后一直脖子:反正现在凶器找到了,尸首也保存完好,还顺带一死一伤两个自称是凶手的附带,整个案子七荤八素怎么看怎么都不正常,但是却死活没有下文了,您看这该怎么办吧?
面对一案两凶的棘手问题,柳王爷用事实证明了他不光骂人在行,断案也有两把刷子,大笔一挥:“两个人都是凶手,一个畏罪自尽了,另一个押送刑部,按程序走,等着秋后问斩。”
田师爷盘着腿将一颗花生米捻进嘴里:“高大人得了王爷的令,当天就写好了文书,后来的事你们昨天也见到了,真没想到这个鹿呦呦竟然这么招人怜,硬生生半个城的人都出来看,整条状元巷的人都来送她最后一程,硬是送出了十里路。”
老板娘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昨天鹿呦呦被押送出城,几乎每个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因为状元巷的人们竟然难得的凑出了一套盘缠,全亚城的人都知道,只有揭不开锅的人才会住在状元巷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虽然这几年有了祁夫人的接济,但是依旧是个不宽裕的地方,十里红妆铺的老板接下了这不可思议的一单以后,马上出门右转去了蔟食铺子,就着一盘卤鸭舌一壶碧螺春,眉飞色舞的就将这个信传了出去:“呵,你们是没见她们的样子哦。”十里红妆的韩老板花枝招展的捏着一只鸭舌环顾四周围上来的众人:“就是一群土包子的哦,一进门就看傻了的呢。上来就问我最贵的衣裳是哪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皇亲国戚来了的呢,一问才知道,说是整条巷子的人要凑钱给那个鹿呦呦买最后一套衣服的呢。我说啊,就算是你们凑钱,也买不起我们家的衣裳,”说到这里,韩老板停下来用涂了鲜红豆蔻的小指头隔空指了指茶壶,一个汉子赶紧帮他斟满,韩老板红油油的嘴唇嘟起来:“哎呀,这位大哥,真是谢谢了啦。”那个汉子一个激灵,赶紧放下手中的茶壶,将手背到身后,黎小五离得近,看见这个汉子脖颈上都是一层鸡皮疙瘩。“她们还不信呢,我就将所有的样子都拿给她们看嘛,再说了,我们店的衣裳都是定制的,哪能一天就做好嘛。”韩老板又停了下来,从唇齿间吐出一枚鸭骨头,众人更加着急的催促他:“然后呢,你就这么拒绝了?”
韩老板画的黑黑的眼睛顿时横了过去:“那哪能呢,呦呦这孩子我也认识,小嘴蛮甜,我还蛮喜欢她的呢,穷的都脱裤子的人都帮她了,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啊。于是我就告诉她们哈,衣服呢也是有一件的呢,只不过是别人订了不要的呢,原主人已经死掉了啊,她们要是不嫌晦气就送给她们了,只不过要出一下改衣服的费用,毕竟这件衣服是苗似月订的,能装下三个鹿呦呦了呢。”韩老板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妩媚的看向刚才帮他倒水的汉子:“这位大哥,怎么称呼,看你有几分眼熟呢。”汉子白了脸连连摆手,众人不满的发着牢骚:“这就完了?这也值我们买这盘鸭舌听你唠唠叨?”
韩老板响亮的裹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头,发出“啵”的一声:“哎呀,你们好笨哦,就不能用自己的脑子想一想嘛,非要人家说的这么清楚。你们想啊,鹿呦呦可是死罪哦,而且是杀害诰命夫人呢,而状元巷的人非但不觉的丢人,还要大摇大摆的送她走呢,说明什么?这说明什么?”他拍拍自己的手,仿佛是一间想而易见的事情,却见众人一脸懵懵的样子,叹了一声:“哎呀,你们真的好笨呢,这说明她们觉得鹿呦呦不是凶手啊!也就是说,她们其实知道谁是凶手啊,哎呀哎呀,不行了,后面的我不能再说了,再说我也得进去了,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去了啦!”韩老板一脸遗憾的舔了舔指头,两颊的胭脂更加红晕了几分,他招呼黎小五过来,又点了一份卤鸡爪:“小妹妹啊,这个给你们老板娘说,记账哈,一会儿做好了让三连弟弟给我送过去哦,记住,我只要三连弟弟送过去,别人送的我不收哦。”说完就笑嘻嘻的摇着那把比半个身子都长且垂挂着无数丝带的大扇子身姿绰绰的走了。
黎小五一转身,见到于三连像是见了鬼一样的站在角落里,满脸汗水:“你听到了,省的我再给你说一遍了。”却见于三连一转身直冲着柜台后面的老板娘冲了过去,“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老板娘,我不去,上次去了他……他……他摸我!”老板娘眨了眨眼睛,黎小五凑过来,满心疑虑:“你一个大男人,摸就摸了,怕什么啊”。于三连脸都绿了:“你以为呢,你该不会还以为这个韩老板是个女人吧!”黎小五的想到韩老板浑身上线叮叮咚咚的小银铃和数不清的粉红缎带以及妖娆的步伐和满头的首饰,瞬间脸也绿了下来:韩老板刚来的时候,他还摸着黎小五的手夸她的手指头长得好看。
韩老板的小道消息很快就满城皆知了,当天可谓是万人空巷,几乎每一个有空的人都聚集到这条主干道上,安安静静的站在街道的两旁,静静的看着囚车上一个穿着嫁衣的年轻女子,那个年轻的女子已经站不起来了,脸上满布伤痕,但是一双眼睛依旧亮晶晶,状元巷的林大嫂塞给了衙役们一把亮闪闪的小东西,得到许可后艰难的爬上囚车,半跪着给鹿呦呦拢起了黏着干涸了血迹的头发,紧紧的盘了一个髻,还插上了一个钗,整条街的人都听到她哽咽着对鹿呦呦说:“我给你梳好了,梳的可紧着呢,保证你见到他的时候漂漂亮亮的。”
鹿呦呦的脸上似乎活了过来,从花大姐端着的铜镜里仔细的端详着:“我的脸是不是不好看了?”
“你可俊着呢!”花大姐别过目光:“你向来就是最俊的!谁也赶不上你!”
鹿呦呦咯咯的笑了起来,靠着囚车的栏杆:“你们放心,我不会死的,我还得活着等阿爷回来呢,邮差走的那样慢,只要信还没有送到我手上,说不定阿爷还活着呢。”
囚车的轱辘在石板上撵出了高低起伏的声音,鹿呦呦坐在囚车里随着车子一晃一晃,竟走出了几分花魁游街的气势,老板娘没有出去凑热闹,但是奈何囚车正好要从蔟食门口穿过,她坐在安室的房间里,靠着窗户看着囚车从下方慢慢驶过:“就算是状元回来了,迎接的队伍也不过如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