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人最无趣最无聊，找得她心烦意乱，一路观察门店，一边揣测薛安澜的心仪之处。

路过一家妓院，红女绿婢站在楼上朝男人们搔首弄姿，比凡岛花酒庄的女人们好看多了，衣饰也更时尚，他年少轻狂，生活精致，应该不是沉湎于女色中的男人。

但京都妓院闻名凡岛，半豹王经常偷偷向兄弟们提起，说得唾沫四飞，她也心痒痒，总想一窥其真正面目。

她牵着马走过去，门口的打手拦住她，恶声恶气地说，“女人起开。”

这服务意识比凡岛差远了，在凡岛自己可以带着半熊王大摇大摆进去听曲，无人敢拦。

想起初见时半熊王还凶神恶煞，替自己扛号时已是满脸堆笑点头哈腰，禁不住乐了。

鼻子一酸，眼泪竟然落了下来，北疆之战还似昨日，而今日已是替他平身后事。

那么爽朗的一个人，说没就没了。

她换了一身男装，学着六哥的样子摇着纸扇，大摇大摆地走进京都第一妓院。

头牌次牌都在招呼达官贵人，她还不了解行情，坐在侧楼喝着茶，看着舞池里的女人轻歌曼舞。

怪不得男人都喜欢逛妓院，这些女人比起崇武的女人，的确不一样，杨柳腰柔弱得风一吹就要断，娇滴滴的声音能把骨头哄酥脆，尤其一句一口的爷。

男人就是她们心目中的神。

无论多落魄的男人，只要腰包里有银钱，都能快活似神仙。

她全身起了鸡皮疙瘩，罢，罢，罢，这种哄人的伎俩自己学一辈子也不在行。

坐在侧楼一整天，喝了一天的茶，点头哈腰的老鸨变了一副嘴脸，她点了一个姿色尚可的艺妓。

付了钱，就可以进艺妓的包间，吃上了可口的点心和酒菜，听着艺妓吹拉弹唱。

艺妓想侍奉她歇息，走过来帮她宽衣，可把她吓一跳，她只想听曲儿，把艺妓累得半死，声音都快哑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爷，不早了，咱们歇下吧。”

“你歇，我走了。”她抬腿就走。

“那爷明天来看奴娘么？”艺妓追到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她，她摸摸脑袋，这小丫头的眼神儿真动人，若自己是个男人，肯定被她勾了魂。

“明天再看。”她从妓院溜出来，住进一家还不错的客栈。

脑子里一直都是妓院奴娘的笑脸儿，她打定主意明天再去妓院，这次可不找奴娘，要换一个口味试一试。

这妓院一耽，就是半个月，每天换不同的女人唱歌跳舞，眼看金龙女给的盘缠所剩无几。

从妓院出来，掂了一下银钱已不够明日开销，问清郝家院子，趁夜跳进院墙，这郝家院子比万兽王府还大，而且格局完全不同，她一时搞不清金银财宝所放何处。

一处屋梁上快速地闪过一团黑影，还是被她看见了，我的妈，有钱人家贼真多，京都就是比不上凡岛，穷人也有，但没有谁偷来偷去。

她无须多想，摸进那间房，顺手牵羊弄了一些珍宝。跃出院子时，再次撞到一黑衣人，她拔剑相向，黑衣人已消失了。

管他的，只要不挡自己的路，都是友人。

金银财宝换了钱，妓院女孩翻天覆地都是老花样，她百无聊赖钻进一家书馆，老板对着画卷儿直摇头，她信手翻起书。

一目十行的本领派上了用场，哗啦啦就是一本。书馆老板看愣了，等她翻完第十本，以为她是神经病，开始撵她。

都是新书，她爱不释手，可惜自己有要务在身，买书是负担，假装听不清老板的逐客令，一本接一本地翻着。

老板走到面前撵人，恶狠狠地推她一把，她稳如泰山，两眼逼视着老板，老板吓了一跳，讪讪地躲开。

知道自己招嫌，越看越快，不消十分钟即一本，两只眼睛上下翻飞。

直到傍晚才翻完书店的书，抬腿就走，老板在背后骂着神经病，她不理不睬去茶馆喝茶，叫了一壶茶，添水添到店小二翻白眼。

渴了一整天，不喝饱不上算。

看来，京都不错，知道摄政王正在用各种方法逼迫万兽王立半熊王，反而不着急，这种背信弃义的负心汉就应该多吃一些苦头，这一点算什么，自己不给他整点大的，一方面是自己仁慈，另一方面也是他三生有幸，有一个好母后。

她索性定下心来，一家店铺一家店铺往前找，找到书馆就停下来，不看完不赶路，每家书馆老板只见她站在那儿如风翻书，一页一页比手快，都当她是精神病。

书馆老板不知，她记忆力超群，读书如牛吃草，先吃进胃里，有时间再慢慢消化。

每当入睡前夕，或者失眠之时，就是反复咀嚼这些内容的时候，往往在其中找到无穷无尽的乐趣。

看到第五家时，书馆老板按住她的书，挑衅地说，只要她能说出书中内容，全馆书任她看。

京城来了一个女疯子已经传遍了书馆。

她笑一笑，将书抽出来翻到第一页塞进老板手里，从第一个字背到所看的页面，一字不差，一字不漏。

书馆老板越来越惊讶，惊为天人，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真是奇才。

繁华的京都超出了她的想像，店铺无数，书馆无数，餐馆无数，初初进书馆，一混就是一天，越往后可看的书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家，她找遍全馆也没一本新书。

她撅撅嘴，“京都也不过如此。”

书馆老板早就听说女疯子砸馆，早早等到店门口，女疯子居然没有挑到书，店中还有三五个后生挑书。

老板叫她稍等，从内室搬出一本比砖头还厚的古书，隐晦难懂，第一页就是大通篇的不认识，她欢喜得擦拳摩掌，居然有自己不认识的字。

看书就要看不懂，能把不懂的看懂了，才算真本事。

她一字一字地询问老板何音何意，老板脸上已有不屑之意，第二页仍有大半不识，第三页还有二十来字，第四页也就偶尔不识得，店老板不识得，几个年轻后生相互帮助，倒也不为难。

她开始了传说中的哗啦啦，间中也询问一下，翻完大部头，也不过一个时辰，老板抱着胳膊站在面前，她指指书，“你想听？”

老板点点头。

她想了一下，“也不是不可以，如果我背了，今晚的晚饭归你？”

其中的一位后生笑了，一合扇子，慢慢走过来，“如果小姐姐能背头十页，我请你去京都第一家吃最上等的菜肴，喝最好的酒。”

她看一眼后生，粉蓝色的外褂，绣工独特，边缘缠了金银线，是一个富家公子。

她偷偷乐了，虽然书隐晦难懂，但难不到她，她一口气连背二十页，头十页是作业，后面十页是送的。

面前的后生惊得目瞪口呆，半晌说不出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