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薄妄瞬间更冷几分，拿起桌上的烟，抽出一颗，叼到薄唇间，点燃。

一丝青烟升起，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烟草味，不刺鼻，有点清凉很好闻。

吸了口烟，厉薄妄用两根手指夹着烟。

烟雾中，黑色的眼瞳散发着寒光，似扬非扬的勾起唇角，嗤笑一声。

“不用。”

江晏不敢再说话，点了下头。

他清楚，厉薄妄只有特别烦躁的时候才会吸烟。

他悄悄退出办公室，将门关上。

医院。

慕斯年做完手术，脱下无菌服，换上白大褂，急急忙忙直奔姜柠的病房。

走进门，病床上空无一人。

刚才追姜柠的小护士正在换床单，见到慕斯年，手猛地一抖。

“慕医生！”

“病人呢？”

慕斯年皱起眉头，看向空空的病床。

小护士抿了下嘴，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对不起慕医生，我没看住病人，她非要出院，我抓住她想把人带回来，她不生气还对我笑。”

“我从没见过那么好看的人笑，一不留神……没看住，人走了。”

小护士含着眼泪，将床尾的病历卡拿下来，交给慕斯年。

“这上面只有名字，没有家属联系电话，我联系不上她的家人。”

慕斯年看到上面的名字，怔了一下。

姜柠。

“人走多久了？”

“大概五分钟。”

话音刚落，慕斯年大步跑出病房。

厉氏集团。

江晏一直没走，站在办公室门外，犹豫的看着眼前漆黑的大门。

纠结好一会，他才鼓起勇气敲门。

“进。”

江晏将手搭在门把手上，稍微用力，将门打开。

烟味瞬间涌入鼻腔，偌大的办公室弥漫着几缕缥缈的青烟，夕阳从落地窗照进来，房间看起来好像不存在人间。

迷蒙的烟雾后，厉薄妄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情绪很差。

江晏迟疑下，迈步走进办公室。

去医院考察的事情不能耽误。

他硬着头皮走到桌边，看向桌上烟灰缸，里面丢着好几根烟蒂。

“厉总，您约好了下午六点半去医院考察。”

江晏小心翼翼的提起考察的事情，心底已经准备好和院方联系，取消本次考察。

意料之外，厉薄妄起身往外走。

……

浩浩荡荡的车队直奔医院，每辆都是豪车，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猜测车里坐着什么大人物。

医院。

慕斯年在医院一路狂奔，从住院部跑到大门口，到处寻找姜柠。

途中看到好几个相似背影的女人，结果一看，都不是她。

住院部大楼，位于医院最后面。

正常人五分钟也无法走出医院大门，更别说姜柠的身体那么虚弱，根本无法走太快。

她肯定还在医院里。

慕斯年来不及调整呼吸，调头又往回跑。

同事看到慕斯年，见他跑的气喘吁吁，打趣儿道，“慕教授，锻炼身体呢？”

他急着寻找姜柠，没有放缓脚步，点头回答一句。

“找病人。”

然后他又继续往回跑，眼睛在四周来回寻找，生怕错过姜柠。

找了快半个小时，慕斯年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也没找到人，正打算去调监控，通过监控找到姜柠，再让保安拦下她。

他手扶着膝盖，平复呼吸。

刚要走，目光不自觉看向左侧的小凉亭，看到了坐在里面的姜柠。

左侧是个小花园，还没有完全修整好，就没有投入使用，也没有病人。

花园种着许多种树木和矮植物，凉亭被绿植包围。

姜柠身穿白色长裙，坐在椅子上，后背靠在柱子上，墨色的长发随风微微飘动，目光悠远的看向远方。

美得让人惊叹，像是从大自然误入人间的精灵。

她似乎有点不太舒服，一只手捂在胸口处，秀眉皱在一起。

憔悴的面庞映着从树木缝隙溜进来的阳光，白的发光，带着破碎感的美。

慕斯年不由自主放轻脚步，向着姜柠走去。

“姜柠。”

听到有人轻声叫自己，姜柠愣了下，寻着声音转过头。

见到慕斯年，她尴尬的笑了下，没有说话。

刚才她走的太着急，胸口像火烧般疼了起来，实在走不动，只好坐在亭子里休息。

现在还没有缓过来，自然也没有力气说话。

慕斯年大概能猜到她的情况。

“你不用说话，也别动，现在你需要休息。”

姜柠看着慕斯年走进小亭，在椅子另一侧坐下，侧头看着她。。

金丝眼镜后的眸子露出些许悲伤和心疼。

等姜柠身体缓过来，脸色好了点，慕斯年才开口说话，“你的情况不应该出院，你和我回去吧。”

说着，慕斯年冲她伸出手。

宽厚的大手看起来温暖又结实，因为长期握持手术刀，手上有几处磨出明显的茧子。

姜柠并不讨厌，甚至觉得安心。

不过她没有握住这只手，而是含笑看着慕斯年。

“慕医生，我知道自己的病，没有能治愈的希望，与其不停吃药打针治疗，浑身插满各种管子，连接各种看不懂的仪器，像是破败的人偶般死去，我更愿意漂亮的迎接死亡。”

慕斯年眼瞳微微放大。

他见过太多身患绝症的患者，却从未见过如此坦然的人。

他一时语塞，无法出声。

根据检查结果来看，姜柠的心脏很脆弱，不能承受任何刺激，随着病情继续发展，心脏的每次跳动都会成为负担，引发疼痛。

现在没到这种程度，但心跳稍快些也会心痛难忍。

看着姜柠按在胸口止痛的手，慕斯年心里不忍。

好半天他才说道，“至少应该开些止疼药。”

姜柠瞬间想起了刚出生的墨墨，他哭声很响，笑的时候也很可爱，是个健康的孩子。

她能给墨墨提供奶水的时间不多了。

在仅有的时间里，她怎么可能吃药，被药污染的奶水喂给墨墨喝，他的身体出现问题怎么办？

姜柠故作轻松，笑着弯起眼睛，安慰慕斯年。

“慕医生，让你担心了，我了解自己的身体，只要心情开心就不会太疼，刚才只是走太快了。”

“更何况人这一生不管好坏，都是生命的馈赠，我想在有限的余生里多感受一些，希望慕医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