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麟
作者: | 分类:武侠 | 字数:73.3万
本书由和图书签约发行,版权所有侵权必究
第2章 清倌劫
夺夺夺,连环三刀砍在树上,碗口粗的松树喀嚓一声,缓缓向一边倒去,断成两段,青少麟察看那断口处有如锯齿,参差不齐,这才吁了口气,知道这招“残丝断魂”练成了。
那黄色册子叫《血脉经》,经的上部是内功修炼,下部却是一套刀法,崩血刀法,每一刀以内力震动尖刀劈出,若劈中敌人,敌人伤口势必因急颤抖动的刀刃不断割扯,致肉骨崩断,血流不止,极是霸道的刀法。
这直是比青冥刀法还要犀利。
青少麟狂喜之下,日夜勤练不已。
自那一夜起,到今天已然半月有余,青少麟起初两三天极为惶恐,生怕青狼帮找上门来,但一切如旧,没什么奇怪的事,想是那夜雨水极大,将一切都冲涮掉,又想是青狼帮仇家极多,死人亦不足为奇,这样过得三五天,青少麟的心已定下来。
小丁自是照例找他上入云馆去帮工,顺便一窥馆姐儿的美艳芳容,青少麟自是找借口开溜,他的心全在那《血脉经》上,只想早日练成神功,叱咤风云。
那《血脉经》内功有七幅图,画的都是赤身裸体的男子,或立或坐或卧,人像中还有一条极细的标有箭头的虚线,在身上绕行,行一旁还标有穴位。
于运气心法则写着:“夫天地至虚生神,至静生炁,人能虚其心则神见,静其念则炁融,以炁相召,以类相辅,有如声之应响,影之随形,岂力为之哉……”
青少麟虽未练武,但亦明白,须物外两忘,心清如境,内功才能练好,急切间气息紊乱,轻则无用,重则走火入魔,当即亦不急躁,只一图一图的练下去。
这半月来竟也练到第四幅,体内那股气息越发明显,行走间更是身轻如燕,灵敏如猴,举手投足间亦感气力大增,青少麟直是感觉自己现在若是遇到青狼帮那两人,已堪可堂堂正正一战,这狂喜的心一起,第五幅就修不下去了。
幸好刀法所受影响不大,这崩血刀法甚合他意,他每日都到那山坡密林处练习,半月多堪堪将36式崩血刀法前18式练完,他悟性甚好,每刀的刀意他都能把握,有时候他甚至感觉这刀法有点残忍,甚是毒辣,但若这刀法不能制敌,那要来何用?
他练完这18式刀法,林子的树也倒了一片,青少麟看着倒下的树,心内虽一片喜悦,只是树终归是树,又不是人,他很想找人练一练,看自己现在是不是真厉害了?
城内习武之人,倒在两处,一个是入云馆,入云馆开在乐江江畔边,是远近有名的青楼,楼内一姓叫张舟山的护馆拳师,倒是个厉害人物,青少麟亲见他将来闹事的10来个飞鱼帮徒,打得落花流水,从三楼窗户直扔进乐江,自己和小丁就因偷那点心差点被他打。
只是入云馆不能挑,他和小丁为赚点散银,也不时去入云馆帮手,和那群丫环都相熟,这怎么出得了手。
而另一家,就是银钩坊,那是个赌场,他和小丁有一回喝大了,想跑进去见识一番,没想到还没进去,就被门口那些狗眼看人低的爪牙打了一顿,扔到街上。
次日两人跑到这赌坊前,隔得远远的破口大骂,将门口那几个打手18代祖宗都问候个遍,直到人家发狠追出来,两人才立马转身落荒而逃,但青少麟心中却立了个愿,“终有日,老子要把你们这几个臭混蛋揍成卤蛋,把你这银钩赌场一钩钩掉。”
现下他练了内功,懂了套刀法,自是有了十分兴致,一展身手,当晚关了店门,就直奔那赌坊而去。
他转过泰吾街时,一辆马车自他身旁疾驰而去,青少麟已有点内功,在这擦身而过的一刻,他隐隐听闻车内有女子发出呜呜声,那像是口被人塞了东西的呼救声,他抬目望去,见马车前头的车夫前臂轻轻一振,马鞭已笔直飞起,在空中甩出响亮的“啪啪”声。
青少麟心中一动,这马夫是个练家子!这车上只怕有蹊跷。
他对书册中那些大侠那些临危救难、行侠仗义的故事很是羡慕,现下有机会自己急人所难,当然义不容辞,当下亦不去赌场,转身追在那马车身后。
戌牌时分,街上已甚少人,那马车奔行甚速,青少麟虽提气急奔,但亦追之不及,好在那马车只跑了三个街道,就转入一条巷子,停在一户人家前。
那马夫站起来,四下张望,见四周没有异常,就挥了挥手,马车门呀的打开,一黑衣男人扛着一身影袅娜的女子跳下马车,钻进院子里。
马夫啪的挥动马鞭,赶着马车出了巷子,就此去了。
青少麟走出街角暗影,偷偷溜到那户人家屋后墙角下,那墙两丈来高,若是以前,他肯定攀爬不上,现在内力行至足下,轻轻发力,整个人高高跃起,手在檐沿轻轻一攀一按,人已翻身上了墙。
青少麟掩着心中的兴奋,伏下身子,院内是个小园子,有几丛竹子,几弯水池,还有个假山,户主人应该是个有钱的主。
有钱的主半夜抢姑娘?
青少麟见院西角有个屋子亮着灯,当即轻轻跃落地,慢慢摸过去。
他潜至假山,已看到那屋门外站着一黑衣劲装男人,这人三十来岁,身材倒不高,但腰膀身圆,双手抱胸而立,站在那一动不动,看这气度,这人武功似乎不差。
正是这人自马车上扛下那女人。
那女人肯定就在屋里,青少麟蹑手蹑脚绕过假山,贴着墙轻轻来到屋子的另一面,这墙还有窗,他抬起身透过窗木与泥墙间的细隙,小心窥探里面情形。
入眼处是一方桌,那女子正坐桌子东首,面容正对着青少麟,青少麟一见,不由得吃了一惊,这女子竟然是入云馆卖艺不卖身的清倌红玉,她色艺双绝,是入云馆当仁不让的头牌中的头牌。
只是她此刻容颜憔悴,眼睛余光中尚有惧色,只见她轻声道:“何公子,今日请红玉到府一聚,不知所为何事?”
何公子白衣执扇,慢悠悠踱着步走到红玉身后,道:“红玉,你又何必跟我装傻?我捧着你的场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到今天,得有……多久了?”
红玉道:“三年……”
“从我捧场你第一次怯生生弹唱离人曲,到今天已三年二月又八天,你第一场只有三个人,第二场多少个?你还记得没有?我把入云馆轩云阁满场包起来,连包了七天,就为了给你挣脸,你可记得?”
“记得……公子的恩德,妾身永世不忘。”
那何公子冷笑一声,道:“永记不忘,那张少翰一到,你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红玉挺直身,看着何公子,道:“对红玉来说,张公子,也是入云馆的贵宾……”
“啊哈,原来堂堂张知府的公子,也只是入云馆的宾客而已,那我何放楚,顶多也只算你的茶客了!”何放楚突然重重一掌击在桌上,怒道:“红玉,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人?”
红玉双眼一眨不眨的看着何放楚,道:“在何公子眼中,红玉又是什么人呢?”
何放楚亦紧紧盯着她双眼,过了一会,他抬起头,目光移到别处,道:“难道你什么身份,自己不知道?”
“当然知道,妾身是入云馆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只是在公子眼中,妾身亦不过是青楼的红妓罢了,公子想玩就玩,想捏就捏,公子给妾身施舍一些笑容一些同情一些关怀,妾身就得感激涕零,公子若是花钱给妾身捧场,妾身就应千恩万谢,甚至于以身相就,报答公子,公子就是这样想的,是么?”
何放楚脸涨得通红,喘着粗气,指着红玉喝道:“你……你放肆!”
红玉站起来,眼中竟然没了惧色,反而有点怒火,她直昂起头看着何放楚道:“我今天就放肆一回……”
青少麟在外却暗暗担心,“想到不红玉如此刚烈,只怕是激怒对方……”只听她又在屋内道:“公子给红玉捧场,所以在公子心中,红玉就要像奴隶一样,感恩戴德,百顺千依,不能对公子横眉瞪眼,甚至婉转相拒都不成,否则,就是不知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是不是?”
何放楚指着她怒骂道:“你一个青楼女子,对本公子这样说话 ,就有违礼义……”
红玉不理他,慢慢走到窗边,青少麟忙缩下身子,以免她看到,红玉的身影映在窗上,只闻她声音道:“就算我是个青楼女子,我也不是一件物器,不是牲口,公子捧我,我自当感谢,公子若不捧我,我也自得自在,公子若是以为捧场打赏了我,我就成了公子的一件东西,一个花瓶,一把扇子,一樽酒,喜欢的时候,就拿在人前炫耀一番,不喜欢,就收进柜里藏起来,那无论是张公子,还是何公子,或是王公子,你们都想错了,红玉就是青楼女子,也是自己的青楼女子。”
何放楚哈哈一笑,鼓掌道:“好好,说得好,我倒不知,原来你还这等高洁,入云馆真是委屈你了,但今晚起,你再也不用去弹琴,再也不用去陪张公子、王公子了,你就在这个幽竹园,陪我喝喝酒、唱唱歌,下下棋如何?”
“公子这是要幽禁我么?”
“对。我见不得你在外面,给那些张公子王公子唱曲。从今往后,这园子,就是你的了,这对你,不也好么?”
红玉淡淡道:“这不是我的园子,这是我的牢笼。”
何放楚冷笑一声道:“难道入云馆不是你的牢笼?”
“我和七姐有协议,她教我琴棋书画,我为她演艺,18岁后,若我觅得一良人,就可离开入云馆。”
“好,那你去告诉七姐,我就是你的良人,你要跟我走。”
红玉回头看着何放楚,没有说话,何放楚一下子被她那种什么感情也没有的眼神激怒了,他冲出来狠狠一巴掌扇在红玉的脸上。
红玉“啊”的一声惨叫,整个人被扇转身撞破窗子,跌在窗台上。
青少麟吃了一惊,想躲已来不及,突然之间,红玉那动人的俏脸出现在眼前,她半身趴在窗台上,正好对着窗下墙根探头的青少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