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没有人跟他说话，他都快不会说话了。再次听到熟悉的声音，却很自然地张了口：“苏念？”

“苏念？是你吗？”

“苏念！！”

澹台澜四处张望，迫不及待地想证明刚刚不是幻听，而是真的有人在喊他。

苏念本想保存灵魂力，却不忍心：“阿澜，是我。”

澹台澜欣喜若狂：“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看不到你？”

苏念不再依赖冰凤鸾吊坠，化身虚影立在男人面前，“这里是生死门，我们需要完成生死门的考验，才能离开。”

澹台澜回想起当初他跟邵华逃跑时，确实看见了生死门几个大字，“邵华呢？当时我们明明在一起。”

苏念简单地将生死门解释了一遍，只是将他进来这件事说得很含糊。

澹台澜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以为，苏念也是不小心闯进来的。

有了苏念后，澹台澜起码有了头绪，战斗起来也没那么绝望。

时间过得飞快，澹台澜的实力提升了许多，但他们对于时间很显然已经没了概念。只有一次次的交战和厮杀，苏念又有几次为了帮他，陷入沉睡。

澹台澜开始在战斗间隙中思考。

刚刚那一击若是打中他，比打中苏念要好很多。

苏念为什么要帮他扛下？

每次陷入沉睡前，他的眸子里那是什么？遗憾？恐惧？

苏念到底在恐惧什么呢。

澹台澜从小身边就没有朋友，长大之后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宋秋楠。后来朋友越来越多，却是第一次体验两个人生死相依。

很有可能他们都会死在这里，而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是对方。

他击杀了一头凶猛的魔兽，嘴角不经意翘起了一点弧度。若是真的死在这里，他不畏惧死亡，也不觉得遗憾。

能有这样一位知己兄弟，他也不算白来这一遭！

只是阿楠......

他还没有成为强者，还没跟她表白。

宋秋楠是苏念没来这里时他的精神支柱。每一次撑下来都是因为心里想着她，只是从苏念出现后，他就一直与苏念并肩战斗，一心想要一起出去。

澹台澜喃喃道：“阿楠，等我，一定要等我......”

苏念刚把澹台澜南面的威胁清除，刚好听见这几句话。稍微放松下的心情瞬间像积水的海绵，沉重压抑。

他气恼地再次冲出去，将心里的苦涩和悲愤都挥洒出去。没错，自己沉闷无趣，怎么也比不上宋秋楠，甚至都不敢跟澹台澜提一下自己的心意。

澹台澜回身看看突然暴走的苏念，摸不着头脑：“你休息一下，别待会儿又沉睡过去。”

苏念赌气似的挥出一道灵魂力，冷眼瞧他一眼：“就算醒不过来了又如何，反正没人在乎。”

“什么没人在乎......不是，苏念，你抽哪门子风啊？”

苏念皱起眉头，他本以为两人在一起待了这么长时间，澹台澜多少会了解他一点，没想到一点都没有。

他又不能直接跟他说“我吃阿楠的醋，我想要你也在乎我一点”，他只能将气撒在自己身上。

苏念侧过半张俊秀的脸庞，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副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澹台澜更加莫名其妙，也不知道哪里惹了他。

半晌后，苏念那边又传来一句话：“我没事。”

搞得澹台澜更加摸不着北。

想着可能是消耗得比较大，又苦于没有办法缓解现在的困境，所以脾气大了些，也就没有继续多想。

接下来的日子里，澹台澜觉得苏念比起之前易怒了许多，而且是无缘无故的易怒。

他拿出宋秋楠当初给他炼制变幻眼睛颜色的瓷瓶看看他也要生气，这不，现在就放他一个人在外面战斗，自个儿闷在冰凤鸾吊坠里不吭声。

不论他怎么喊，都不愿意出来。

澹台澜身心疲惫，也懒得惯着他。若是阿楠跟他发脾气，或许他还能耐着性子哄着，但他不是。

兄弟之间如果有矛盾，那就打一架来解决。可惜现在时机不合适，不然澹台澜早就想揍苏念一顿了。

两个人别扭了很久，直到幻境突然降临。

苏念早有预料，但没想到来得这样快。立刻将自己的心思埋下，沉声嘱咐澹台澜：“幻境要开始了，你要摒除杂念。”

“嗯？”

“幻境分为两段。一段是你潜意识里最想要的东西，有可能你并不知道，但幻境会给你造出来，你不能陷在里面。而另一段是你最近想要什么就会看到什么，你不要去想会见到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儿。”

说到“想会见到什么人”的时候，苏念语气还冷了下，“别沉溺在美好的事物里，都是假的！”

澹台澜点点头，也知晓其中的利害：“嗯。”

周遭变化极快，一晃眼，澹台澜就处在一片雪白之中。白雪皑皑，连绵不绝的雪山将远处的风景都藏住，一眼望过去，也只能看见前方有一座简易的小石屋。

他们站的地方，是在一座雪山的半山腰。

苏念皱了下眉，澹台澜潜意识里最想要的，居然是一处雪山？

临城四季如春，可没有这般的气候。听城主说他从小跟在他身边，没有离开过临城。那他是什么时候来过这种地方的？

苏念心里一紧，想到了一种情况。

会不会跟他体内的封印有关？

澹台澜自然也想到了，沉重地向石屋走去。

这里气候恶劣，实力不强的人极难在这里生存下来。石屋周围却又有人生活的痕迹，澹台澜抬起手，敲门：“有人吗？”

“谁啊？”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让两人的心一紧。

澹台澜居然有一种想要落荒而逃的感觉。

门开得快，澹台澜还没收拾好脸上的情绪，“路过，我们......路过，可以喝点水吗？”

女人长得清尘脱俗，像是坠落在这雪山里的圣洁仙女。澹台澜实在想不明白，她怎么会独自在这半山腰居住。

“可以，进来吧。”女人侧身让澹台澜进去，自己去里面倒水去了。

苏念震惊得说不出话。

他本来还不知道为什么澹台澜潜意识里最美好的场景会幻化出这个，直到见到这个女人。

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见过这个女人了！

苏念催促着澹台澜跟着女人进去，往里走。澹台澜觉得太冒昧了不肯，直到听出苏念声音里的不对，才硬着头皮往里走去。

外面铺天盖地的雪，冰冷的石屋里却很暖和。床铺上面铺着雪白的皮毛，床边还放了好几个火炉，与外面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最主要的是，床边站着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小男孩，手里拿着拨浪鼓正在逗床上的婴儿。

那小男孩，正是多年前的苏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