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管，赶紧走。”

姜柠知道，这声音一听就是许沫。

没想到这么暗的环境下，她穿成这样都还能被她家沫沫认出了。

呜呜呜，太感动了！

“许沫，你是不是认错人了，你姐怎么会来呢？”

谁人不知许沫有个超级无敌好的姐姐。

许沫啊，就是个妥妥的姐控。

“可能吧，但那个真的很像我姐，我姐的拖鞋也是有个蝴蝶结的……”

许沫仔细回想了一下。

“拖鞋上有蝴蝶结的多了去了。”朋友倍感离谱，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

这还是第一次，梁沉舟坐姜柠的车。

“坐前面。”姜柠掏出车钥匙。

梁沉舟拉开副驾驶的门，进去的时候自然也看到了后座上一堆资料堆着。

旁边还有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的白色半透明塑料袋子，黄色的包装袋在袋子里冒出了一个角。

是薯片。

姜柠顺着梁沉舟的目光看去。

“上次我在你那拿了圣诞树，这些都是我昨晚刚买的，要不礼尚往来，你也拿点？”

梁沉舟摇头。

“君子不夺人所好。”

姜柠轻哼了一声，不屑地开口：

“文绉绉的，不要就不要，拽什么古文，住哪啊梁总？”

“荔湖名府。”

姜柠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看了眼距离和路线就出发了。

幸好幸好，不是很远，离她家也还好，油费保住了。

车子平稳驶在路上，车里播放的是舒缓的钢琴曲，和姜柠给人做治疗的时候播放的是同一张钢琴专辑——

巴赫的G弦上的咏叹调。

“刚才那女生，”可以在这么昏暗的环境下，仅靠一个背影还能认得出姜柠。

那她们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吧。

“是我妹妹，她并不知道张盈的事，若是看到我在，再加上今晚的事难保一点风声都没有，她一猜都知道怎么回事。

沫沫虽然不是那种爱妄议他人的人，只是我总要尽可能的保护张盈的隐私。”

这是她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也是她的义务。

“懂了。”

梁沉舟点点头，看着吹进来的风把姜柠的一缕发丝吹起，默默地把他身边的车窗上调了些。

“你明天不是还要来这里这里吗？能不能帮我个忙。”姜柠想到一件事。

不曾想，梁沉舟反问她——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在这，还知道我明天也在，打听我？”

姜柠余光瞥见身旁的人，眼尾长而翘，标准的桃花眼，而此刻那双眼里，却满是揶揄。

姜柠一噎。

好小子，脑瓜子转的还挺快。

“什么打听，要我说，你读书的时候没少当八卦主人公吧，我就打个水听到的！听到的！”

她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没错。

话，不就是用耳朵听的嘛。

“好，行，我信，那你倒是说说都听了哪些？要不我再补充点？”

梁沉舟为了表示自己确信，还一脸十分诚恳认真的点了点头，双眼却未曾挪移过司机小姜半分。

“市一中优秀杰出代表人物发言，还要参加明天的图书馆和展览馆剪彩仪式，怎么样，我听的没错吧。”

“就这些啊，还以为最起码得是——算了，说吧，什么忙？”

梁沉舟两手交叉在胸前，原本拉长的话语却猛然一转。

嗯？

姜柠皱了皱眉。

“最起码得是什么？你快点说啊，怎么话还能说一半呢。”

这人是有点聊天艺术在身上的！

“咳”

梁沉舟握拳抵在唇边掩盖嘴角快藏不住的笑意。

“没什么，小事而已。”

姜柠一听这架势，摆明了就是要吊她胃口，可她还偏不如他意了！

“行啊，小事呀，不说就不说咯，我也没那么好奇。”

实际上——她，好，奇，死，了！

“行，那，有机会再说。”

梁沉舟自然没有错过姜柠脸上的小表情，食指抵在鼻间，目光沉沉落到车窗外，长睫毛遮掩眼底的波动。

姜柠，确实很有趣。

而司机小姜此刻一边眼睛正专注的看向前方，一边开口。

“我想，你明天能不能跟校方提一下今晚的事，一定一定要把消息封锁好。

张盈是个好孩子，若可以论对错，校方才是错的一方。”

姜柠对这个忙，有私心。

她知道以梁沉舟的身份跟学校提这件事，是一种资本施压的行为，但效果却一定明显。

学校，明明该是很神圣的地方，可世界上又哪里有完美至圣的人。

一个空间里，人多了，难免就会鱼龙混杂。

只是看运气，若不凑巧，遇到那么几个猴子称大王的人，只能默默把打断的牙齿吞回去。

姜柠自认不是幸运的人，她也遇到过“大王”，凭“大王”一言，就可以把她压得死死。

“不怕和你说，我小学六年级还被带到过小黑屋，真的是小黑屋，很黑。”

唯一的光是门缝里溜进去的。

庆幸那天是大烈日，太阳够亮。

梁沉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心如明镜，知晓姜柠说的大概不会是什么好的回忆。

“周五下午的最后一节是英语课，班主任当着全班人的面把我叫了出去......”

那个小黑屋，其实就是男生午睡的宿舍，就在办公室旁边。

比起小时候，姜柠如今可以做到心如止水的说出这一段回忆，已经不会再有太多的情绪起伏。

“我的班主任是个中年妇女，她问我是不是和某某谈恋爱，我当时都懵了，反而觉得好笑。”

姜柠仔细回想了一下，她当时好像还真的笑出了声。

“但是她一口咬定我就是早恋，

我的否认在她眼里是撒谎。”

和张盈一样，不问是非青红皂白，就被扣上罪名，承担莫须有的苦果。

“她还告诉了我妈，我妈也信了，直到我哭了好多天，我妈才松口说相信我没有。”

想到姜母当时对自己的不信任，姜柠还是很生气。

可是，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学生。

对方还非常肯定的说有证据——她那位“绯闻对象”的姐姐亲眼所见。

而这件事的本身，其实就是个笑话。

六年级长得高大的男同学已经对酒吧轻车熟路，那天的电影局，原本该是四个人的戏份。

好巧不巧，被放了两只鸽子。

看完电影她就回了家，而那位“绯闻对象”——彻夜未归。

作为监护人的姐姐，也忙着在酒场上潇洒，事后知道他没回家，为了瞒过父母，就编了——

“弟弟和女同学约会，不让我去接他，我还看见两人牵手了。”

“后来那个老师知道了，还笑着跟我说，没有就没有咯，有什么好哭的。”

但她知道，那个老师从来没有相信她的清白。

她还可能成为下一届，或者下下一届学生的“问题学生模板”。

梁沉舟看着姜柠云淡风轻的说着关于她的故事，还是忍不住皱了眉，心中了然。

说得倒是轻巧，但说得故事完整无遗，就说明她无法抹去这段记忆的痕迹。

无比清晰的记得，也算不上真的放下。

“世上无完人，更何况老师，是人就总是会有漏网之鱼。

但我相信，姜老师是个好的咨询师。”

梁沉舟说得很认真，这还是姜柠第一次从别人嘴里说出——她会是个好的咨询师。

没有什么比职业肯定，来得更满足。

姜柠当真了，可以让自己高兴的话，为什么不能接受呢？

笑意从眼里溢出，二十分钟前承接的负担，在一点点减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