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走着，垂眸瞧见羌枫身上披着他的外袍，醒来时候羌枫想还回来，他断然拒绝，故而外袍还穿在羌枫的身上。

万一这厮冷死了，他如今没有灵力，乌鸦人冲过来谁给他开路？

不过，本应当宽大些的，怎么瞧着这么合身？

云之抬头忽然惊觉，羌枫长高了许多，都同他差不多高了，先前才到他鼻尖呢，这才一个月不到……

应当是那鱼的问题。

哎哟呵，羌枫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还能长高长胖，云之惊觉自己有当爹的潜质。

由于先前数人之时云之将地方摸了个透，现下直接就领着人到了道士附近。

一群贼眉鼠眼的，若不是知道他们是道士，云之都要以为是什么溜上来的窃贼。

两人就这么远远地坐着，也不靠近。这位置极好，他们能注意到道士们一切风吹草动，而道士那边瞧不见他们任何动静。

云之和羌枫就等着看他们预备着要做什么，也就是这船上后头会发生什么。若要带走舟幽灵，总是要先摸清缘由再行劝告。

否则依阿莫和张伯这固执的模样，怕是即使能走，也非要先找到了洛华，安心了才上路。

这道士此刻倒还安分，云之等的无聊，又瞥了一眼羌枫。

云之自打发现羌枫长得与自己一般高后，时不时就打量一下，盘算着要不他回去也吃几条鱼，窜一窜。

这都不知道多少岁的老狐狸了，也不知道能不能长。

“哎……”云之叹了口气。

羌枫疑惑地偏过头，正见云之看着他，紧张地摸了摸脸，问：“仙、仙君，怎么了？”

云之总不能说是因为他长得高，自己心里妒忌，看他这副以为脸上有东西的样子，于是半真半假地胡说道：“你好看，我嫉妒。”

“我、我……我……”羌枫羞红了脸，“我”了半天，才道：“我不如仙君好看……”

云之心道，随口一句话就羞成这样，还真是未经世事。就这样的小孩子，命中还能有个正缘？靠脸红骗来的？

说起脸红，云之又回味起羌枫耳垂的柔软，还有闷鼓震震的心跳声。

思及至此，那胸腔中疑似心魔的东西涌动。

云之思索，反正早晚这羌枫情劫左右是避不过去了，他与羌枫接触时，说不上心魔是沉寂了还是躁动，但总归是有用的。

倒不如物尽其用，给他除一除这不知道哪里来的破心魔。

“小枫啊……”云之柔声问道：“家乡有没有中意的女子？”

话音一落，云之与羌枫中间隔着半臂距离，都能感受到羌枫脸上的热气。

你这别是烧熟了吧？

“回、仙君，没、没有……”羌枫垂着头，脸恨不得要和竹子一样埋在云之给他的外袍里。

云之垂眸看了一眼羌枫攥紧竹子的双手，骨节透白，还真是投了富商家娇生惯养出来的，怎么哪哪都嫩。神官历劫还这么讲究，苦不得？

嘴皮子像水豆腐，这手也修长白皙，像沉寂在北海里，海水日夜不休打磨了几百年的石头。

云之否定了这个想法，还是觉得不贴切，想了半天，想到这个手指像千年蚌壳里磨出来的珍珠塑的。

他目光上移，发觉羌枫的白里透红的脸更像蚌精以血养出的粉珍珠。他从前瞧着喜欢，为了一颗，用了许多道家的防身法术去换。

后来被黑熊精那个不长眼的踩碎了。

云之思及至此，不禁冷下了脸。

“那，仙君呢……”

云之挑眉，邪笑着捏着羌枫的下巴，让羌枫侧过头直视着他，全然不顾羌枫有些发抖。

“有啊。”云之语气轻佻地道：“珍珠精，和你一样好看。”

果然这话说出来，云之感觉胸腔内那股来历不明的东西得到安抚。

铁定是心魔了。

云之松开捏着羌枫下巴的手，在羌枫脸颊上捏了一捏，比起小时候肉嘟嘟的小团子，多了点韧劲还有温度。

手感还不错。

“仙君……喜欢的是妖？”

“我也是妖啊，都说过了，我不是神仙。”云之道：“你也真是没心没肺，跟着一个妖跑，还喊着仙君，不怕我哪日妖性大发，将你吃了？”

羌枫顿了顿，道：“好。”

云之被羌枫这个回应将话堵了回去，半晌才道：“好？我要吃你，你说好？”

羌枫坚定的点点头。

云之伸手做出要账的款，理直气壮地道：“不是说要给我吃？我先吃你一只手。”

“好。”羌枫说着就递上了右手。

云之道：“你先给我右手，以后怎么写字吃饭？不动脑子么。”

羌枫愣愣的，也没有抽回。

云之捧宝一般将羌枫的手捧在掌中，坏心眼地又揉又捏，直揉的羌枫浑身不自在。

揉完了，云之满足了，将手放开道：“先给你松松筋骨，肉太紧了不好吃，明日继续。”

“好……”羌枫将手挪回身前，好像觉得已经不是自己的了，放哪里都不太合适，于是将竹子放在怀中，自己用左手揉了揉指腹。

这好比，被卖了还给人数钱。

风神官转世竟成傻子。

云之疑惑地揭开羌枫额前碎发探了探额头，但他没探出来。

羌枫脸都烫成那般，额头的温度能做什么参考？

云之看着羌枫兢兢业业揉着右手的模样，道：“别揉了，不然我方才白费力了。”

羌枫一听，果然不揉了，“对不起，仙君。”

仙君仙君，又是仙君！

云之翻了个白眼。

“仙君，手掌上肉太少，可能不太好吃。”

云之哼了一声，找借口？终于知道怕了吧？

没等云之得意地接话，羌枫又道：“不然吃手臂吧。”

“……”云之服气。

云之乍然想起，先前羌枫听话，是因为以为他是神仙，那后来是因为在这鬼地方只有他能依靠。

可如今他都直言要吃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