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池惘一人前去学堂。李逢悦不在，听闻康郡王回了皇都，知道他惹出事，先打了一顿才问清楚。

如今还下不了床。

池惘轻叹一声，他利用李逢悦做了局，害他遭此横祸，实在是对不住他。

但这一环，实在是缺他不可。谁叫他留恋青楼。

池惘抬眼瞧了弟弟的位置一眼，池忻端坐着，母亲所为本与他无关，可受益的却是他。

“哟，这不是丹王世子吗？”李若英的大脸占满了池惘的视线，“都快成婚了怎么还有空来学堂？”

池惘脸一黑。

李若英笑呵呵道：“总和你鬼混的康郡王世子怎么没来？莫不是也被你克了？”

池惘深吸一口气，低头默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哑巴了？哎呦！”李若英猛地捂住额头，骂道：“——哪个狗日的丢东西砸老子？”

李若苍瞳孔微缩，指着李若英额头支支吾吾地道：“大哥……你头流血了。”

李若英把手拿下来，果然见手掌心沾了血，赶紧又捂了回去，四处张望着继续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滚出来，老子都敢打。”

“哪个不长眼的，本国师都敢骂？”

池惘循声看去，只见国师一身红袍坐在树上，面具和衣袍被树荫漏下的光衬得灼灼如流萤，手中掂着一粒石子。

池惘垂眸只见地上不远处也有一枚质地相同的，沾了点血，他心道堂堂国师，竟如此幼稚。

李若英一见是传言会吸血的国师亲自来了，急忙躬下身，“见过大国师。”

“人是本国师罩的，下次出言伤人，还请三思。”云之笑道：“还不滚？是想再挨一下么？”

“是是是……马上滚。”

李若英和李若苍走是走了，走远了回头又对着池惘吐了一口口水。

池惘正巧坐在窗边，一回头就能瞧见国师阖目背靠在树干上，一条腿微屈着，惬意得很。

池惘心道：有权势就是好。

池惘下了学，回头看窗外，还见国师在树上坐着。收拾好了东西走到树下，抬头看着国师。

云之察觉池惘走近，睁开了眼，垂头凝望着他。

二人一上一下，隔空相望。

池惘等了片刻，面无表情地道：“国师还不下来，小人就走了。”

“你现在倒是不谦卑了。”云之往下一跃，正好落在池惘面前，面具边上的编绳轻晃着，云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衣袍。

池惘道：“小人也无法蒙蔽国师，又何必作假。”

云之轻轻一笑，十分认同地说：“你说的很对。”

池惘从容不迫，面无表情问道：“国师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

池惘的生来培养的谦卑让他想尽力接话，可国师这话他实在是没法接。

云之瞧着他这欲言又止的模样，也不为难，随手化出一本书，递给池惘道：“选个黄道吉日，成婚。”

池惘没接，偏过头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等事情，不必问我。”

“和我成婚的是你又不是你母亲，我不问你问谁？”云之负手绕着池惘踱步半周，道：“你若实在选不出来，那就明日。”

池惘闻言，猛然转过头，愤恨地瞪着云之，夺过那本书。

云之看他直往后翻的动作，幽幽提醒道：“这书只有一月内的，后面都被我涂了。”

池惘随便翻开后面一页，果然几个墨色的笔锋自上而下斜斜划过，他无奈又往前翻，随便扫了两眼便递回去，“七月初七。”

云之知晓这是凡人的乞巧节，接过历年书一看，点着上头的几个字道：“你倒是会选，忌嫁娶。”

“国师谬赞了。”

“那就七月初六。”云之合上书，道：“正好万事大吉。”

池惘无可奈何，“国师不算八字吗？成亲是要先请人算过八字合不合的。”

云之道：“我自己算过了，咱们天造地设。”

池惘接不上话。

云之瞥了门口等着的樊谷等人的背影一眼，顿了顿道：“好了，第二件事。”

没等池惘反应，云之便揽过他的腰，几个跃步便回了国师府的屋顶，池惘见着底下悬高，心有余悸，不自觉地抓紧了云之。

国师府用的是庑殿顶的屋顶样式，云之带着池惘坐到屋顶正脊，扶稳了池惘坐好才道：“嗯，这回可以放心说了。”

池惘也没想到，国师竟在他面前直接用这等术法，问道：“国师不是凡人吧？”

云之坦然承认道：“我是妖怪。”

池惘点点头，云之瞧见他眼底又在盘算，道：“别想着用对付妖的方式对付我，没有用。我虽是妖，也是个差点成仙的妖。”

池惘道：“国师多虑，小人怎么会如此。”

“言归正传，”云之道：“你利用夏梨儿想达到什么？”

池惘闻言轻笑一声，眼底已满是冷意，道：“国师神机妙算，什么都瞒不过，何须亲自来问？”

“自然是直接问你最方便。”

“小人还没那么笨。”话语间，便是不说。

眼前的少年满是戒心，云之倏然一笑，“行啊，那你可别把自己玩进去。”

池惘淡淡地道：“不劳国师挂心。”

“那我只问一句，你杀人了吗？”

池惘转过头看着国师面具中的眼睛，道：“没有。”

云之一直观察着池惘，这句不是撒谎，总算释然几分。

“那便好啊。”

“国师问完了吗，我们何时下去？”池惘抬了抬下巴，道：“总不能是要邀小人在此赏月。”

本来打算放他下去的云之听到后一句，抬头看了一眼，暗云密布，天上挂着的连个弦月也没有，一颗星星也瞧不见。

“赏云。”云之话刚出口，忽然想起自己的名字，又对着池惘说道：“赏我。”

池惘面色一凝，郑重地说道：“国师请自重。”

“不逗你了。”

云之将池惘送回了家，这才发现负责守着池惘的官兵疯了一般在找。他们走的急，倒是忘记给这些人说一声。

云之将池惘送到直接走人，池惘一个人解释了好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