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之想起先前自己那颗珍珠，黑熊精一踩就碎，确实是不扛事的。

正以为要打道回府，这人拿起桌上刚雕好的簪子，拂去残留的碎屑后递给云之，道：“不过，这桃木有灵，你可一试。”

云之对于这新国师如此好说话，是带了讶异的，心道难怪旁人都称菩萨。接过桃木簪子道：“多谢。”

“今日一见也算相识，不知阁下可否告知姓名？”她笑得温婉，语气也柔和，与先前吹木屑出糗的模样大相径庭。

“云之。”

“你便是昔日上天宫那位狐狸？”

云之砸了天上的门，现在有求于人，怪不好意思地说道：“是我。”

这人却毫无愠色，道：“我无姓单名一个梦字。可以叫我阿梦。”

云之会意地轻点一下头，道：“这簪子我用完即还，不会很久。”

阿梦莞尔一笑，“此物赠出，不必归还，这里面有每个人穷尽一生也想拥有的东西。”

*

云之坐在桌旁捏着桃木簪子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桃木簪子尾部雕成一个自然的弧形，并无什么特殊。比起他从前随便在街上买来束发的簪子甚至还简朴一些。

但阿梦最后一语却令他纠结万分。

最想拥有的东西？他想要什么，他怎么不知道？

直到池惘回来，云之还是在盯着簪子看。他实在疑惑，那位阿梦国师到底说的是什么意思。

“国师。”池惘语气淡淡，对于云之没第一时刻来找他的不满都显露在脸上。

云之浅浅应了一声，才道：“你回来了。”

池惘见云之紧皱眉头，叹了口气从后面环上云之的腰，看到了朴素的簪子，问道：“国师今日怎么了？恹恹不乐的。”

“想不通。”云之将簪子放到一个锦盒当中，道：“罢了，先不想了。”

池惘轻轻吻了云之耳廓，道：“国师都不想我，不念我了。”

“没有这回事，时时都念着你呢。”

“明日十五，国师是不是又不回来了？”池惘抱得又紧了些许，语气酸涩。

“嗯。”云之尽情捏着池惘环在他腰间的手，“一月就那么一日，这也要生气？”

池惘故作惋惜地叹了一声。云之扣下池惘的手，反过身将腿缠上池惘腰间，整个人都挂上去。

池惘托着云之的臀，道：“一起去沐浴？”

“嗯。”云之心不在焉，或许是明日就是回南国祭拜小枫的日子，他脑中总是浮现小枫的身影。眼神都没怎么落在池惘身上。口中哼唧着，却丝毫不阻拦他目光茫然，脑子神游天外。

“国师。”池惘将云之唤回了神。

“嗯——”

两人酣畅淋漓了好一阵，赚足了夜才安然落榻。

云之今晚的异样瞒不过池惘，池惘入了心，想说些什么，转头却见国师已经睡了过去，只得作罢。

白日降临，美梦渐淡，云之从梦中醒来，才知晓那位阿梦国师说的他所渴望之物是什么。

是小枫。

他梦见了小枫。他从来没梦见过小枫，就算喝得再醉也只是瞧见幻觉，毕竟风神官魂魄早就归位，不会做托梦的事。

且因为梦均是虚妄，他向来不会陷入零碎的梦境。可这簪子一出现却梦见了，应当是有什么幻术？

池惘不在屋内，云之翻出昨日放簪子的锦盒，盯着看了半晌。这里头是什么东西，怎么能让他梦见小枫呢？

云之意欲探索此物，更不能将这东西拿去用了。所以他倒腾半天还是没找到可用的灵器。

“国师怎么总是看这簪子？莫非是哪个外头的人送的？”池惘不知何时站在门边，倚着门说话。

云之被池惘的声音叫回了神，他确实有点过度在意这簪子了，不止是梦，只要他接触这个簪子，都会想起小枫。云之朝池惘招招手道：“你来。”

簪子放到池惘手中后，云之急切地问道：“有没有什么感觉？”

池惘摇头，“没有。”

“你现在心里想的是什么？”

“……一定要说？”

“自然！”

池惘顿了顿道：“国师昨夜的模样。”

云之拿回来喃喃道：“难不成你就喜欢这个？”

云之又去找君君，不出所料，君君脑中浮现的是她所寻找的主人的身影。

“好厉害的东西，这样我想小枫，只用做梦就行了！”云之赞不绝口。

君君道：“……所以所谓的，女菩萨实现愿望，好像是依赖梦。在梦中可以见到心心念念的人？”

云之道：“可是这个醒来不还是假的么？实现，算不上吧？它总不能复活小枫。”

君君揉着脑袋道：“不太清楚，最近忙着找这个寄居的东西。除了找灵器我都没怎么关心外面。”

云之早已经不穿得花里胡哨了，整个人比起之前清雅至极，头上也不戴金闪闪的发冠，只半扎着头发，他将簪子绾发随手插在头上，道：“我得去找小枫了。”

君君继续与寄居的鬼气对峙。

池惘站在回廊上，回想着方才的东西。除了国师，后面又涌出了许多，有触手可及的皇位，有亲娘做的热腾腾的蒸糕。

但诸此种种比起国师，云泥之别罢了。

卢美当时留下的空缺被他以旁的名字占去，财富本用不着国师的，但他就是想欠着国师什么，才好让国师缠着他讨债。

这法子显然国师不在意，他换了方式，无论他如何讨好如何贴心，怎么就是比不上那个死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