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旁的女人就听荷花跟个机关枪似的，一直说个不停。一向喜静的沈杏自己不爱多说，却喜欢听荷花大嗓门的说着高兴的事，欢快的情绪渲染这片农庄与大地。

刚到菜地头，荷花一甩手放开沈杏和香芹娘，拍着大腿冲着不远处的大李喊起来。“你咋还傻站着呢，快去帮忙起白菜啊！”

“小山兄弟让我负责将起好的白菜装筐里，还让我帮着数数，说这个活可重要嘞！你可别打岔，我正画着杠呢，一颗白菜一条横杠。”

大李抓耳挠腮，他哪会算数啊，瞧见沈杏就像瞧见救星了。“大妹子，你快来看看，我记得对不对。你可识字嘞！”

荷花一听是张小山让他站地头看着白菜的，也不嚷嚷了。凑近她男人小声嘀咕，“真是张家兄弟让你干的啊，那你干好啰。我瞧着张家两口子都是能耐人，往后跟着他们，我们都能长本事呢！”

“这还用你说啊！”大李见沈杏走过来了，忙让她看地上画的线条。“从这开始数的，有38个装框了。我放一个白菜进框再画的杠，没弄错。”

“嗯，你负责白菜装筐，我来计数，这样快些。”沈杏心想让大李兄弟计数也是为难他了。

“成，那可算让我松口气了。我就怕弄错，我都抱着白菜来回数了三趟了。”大李高兴的抱起地上收来的白菜。

整整收了两大筐的白菜，“大妹子，你瞧瞧这些包饺子够了没？”

“包饺子是够了，但是给大家伙分还不够。大李兄弟，你去跟山哥说一声，让今儿个把能收的白菜都收了，明儿个吃完饺子就给大家分白菜，至于其他三树他们带回来的可得等梁叔来办。”沈杏笑了起来，明儿个又吃饺子，大家伙又有菜拿，多好啊！

“真的？我这就去。”大李一溜烟的跑向张小山。

“瞧我家男人这点子出息，真好啊，可算是能过个安生的年了。”荷花说着说着就伤感了起来。“可惜了那些去了的人，还有我那大儿子活着的时候就吃过一回饺子，人就没了。”

“小锁放在钱婆婆那了吗？明儿个带小锁来，让孩子吃个够。”沈杏想与其伤感于那些去世了的人，不如让活着的人好好地活着。

“嗯，娃要是知道有饺子吃别提多高兴了！”

大家收了白菜，高兴的往梁叔家去，那股子激动劲还没过去，一直绕着三树追着他问事情的经过。

“妹子，走啊，我们去梁叔家凑凑热闹。”荷花喊着站在原地的沈杏。

“嫂子你先去，我把地里收拾收拾。”这么多人一窝蜂的来，白菜地里有的地方收了，有的没收。沈杏想看看还剩下多少没收，来年还能给大家伙分多少，再把地里的杂草拾掇拾掇。

荷花瞧着前面热闹的人群，再看看就剩香芹和她娘在地里捡掉下来的菜叶子了。“那我跟你一块收拾吧，回头问我家男人也是一样。”

张小山从白菜棚里出来哈了一口雾气，往沈杏这走来。“怎么没回去，天太冷了，回去吧。”

“嫂子要跟我一块收拾地里呢，还有香芹娘俩在那。”沈杏看了不落忍。香芹母女拾的都是掉下来的叶子，多数都是有虫眼或烂了。捡回去挑一挑准得做了吃，明儿个就分白菜了，哪怕只分得一个新鲜的白菜，拿回去怎么着也得吃上好些天。

“你去大棚里弄些菜叶来吧，掉在地上的多是烂了没法吃了。”沈杏收回瞧香芹母女的目光，站在一旁的荷花叹了一口气。

“香芹娘好强得很，再嫁个男人总比她一个人强。”荷花说完跑过去找香芹他们了。

“不用你说，刚就瞧见她们了。”张小山又进了菜棚，拿出个小竹篓，里面放了小半筐的菜叶，是张小山从新鲜的白菜上薅下来的。

没给她们整颗白菜，一来顾全她们的面子，二来省得庄子上有人说嘴。

沈杏接过小竹篓往香芹那走去，张小山站在那没动。见香芹娘推拒了一下，后来沈杏说了几句，香芹娘也收了。

沈杏将她们捡起来的烂菜叶丢到一旁，又跟香芹母女说了什么，母女俩还有荷花拿起小铲刀开始除草了。

张小山这才走过去，“要我做什么？”

“你帮我数数还剩多少颗白菜了，看着它们一天天的长大，一个个的被收获，刚刚大家伙脸上的那份喜气，那份感动你懂吗？”

沈杏想起当年头回收获甜瓜时，站在院子里盯着那些黄腾腾的甜瓜，哪怕不吃它们，光看着就高兴。

“明白，这几亩菜地我也侍弄了。以前我娘伺弄不好菜地我爹还说过两嘴，自个亲自种了一回菜才是真懂，种菜不难，满的是花心思种出好菜来。”

张小山回忆这两三个月是怎么伺候这些菜地的，“光沤肥这一项要搁以前我准不干，熏人就算了，还得隔一段时间再被熏一次，最后撒到地里。你不知道我现在一听到什么鸡粪，鸟粪，羊粪的，我就犯恶心。”

“真的？”沈杏捂着嘴偷着乐，“好了，别贫了，快帮我数数还剩多少，够不够再分一回。”

“甭数了，我刚就点过了，还剩七十八颗，再分每户得的白菜也有限。”张小山知道沈杏的习惯，已经替她数过了。

“嗯，按之前那么分是不够了。算了，让梁叔分吧。咱们把长得高的杂草修一修，天色不早了，回去吧。”

沈杏看了看不远处的三个女人，“关键是我们不走，她们干到天黑都不会走。明儿个大年三十，梁叔家又得挤满了人了。”

三树刚刚就跟张小山打过招呼，让他明天过去帮忙看看府里的赏赐怎么分。

第二天清晨，张小山去了梁叔家。沈杏知道今儿个老梁家一准全是人，她不喜欢往人堆里挤，天气又冷得很，索性在床上赖着。

“张家妹子在家不？”荷花扯着嗓子在门口喊，沈杏待屋里都听见了，心里叹息一声这床是赖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