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为什么戴着防毒面具？”

“因为你这房间里的味道很难闻。”

“这画室本来就是厕所改的，倒也能理解，但是你不是来欣赏我的艺术的吗？把眼睛也遮住算怎么回事啊？”

“我只想采访一下步先生而已。”

“……”

“那我可以开始问了吗？”

“……”

“步生莲先生？”

“你别吵，我在思考，首先不提你是怎么潜入恶人谷找到我的，你为什么这么自然的抱着摄像机走进我的画室，还把它怼在我的脸上？”

“啊？抱歉，抱歉，我没看到…”

“算了，没关系，你录吧。”

“等一下，你的污染能力是可以通过网线传播的对吧？”

小记者把摄影机丢到一旁，顺手按掉了删除键，“抱歉，看来只能做笔录了。”

“你到底是来采访的，还是来提审罪犯的？！”

“请步先生不要擅自破防。”

“……”

“那个，我开始了。步先生，请问您宣称对此次英灵殿袭击事件负责，是出于被迫还是自愿？”

“您可真会提问…”

“谢谢。”

“那是我艺术创作的一部分，OK？”

“哦，原来是当众撒欢。那就是自愿的，背后绝对没有其他阴谋诡计？当事人试图撇清和幕后之人的关系…”

“不是？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啊啊啊？”

“请不要擅自破防，步生莲先生。”

“你后台是天岚武圣，大伙不敢动你，你就往死里欺负我们是吧？”

“步先生疑似有精神分裂倾向，本报无法对步先生的话做出判断，请各位读者自行解读。”

“……”

“那么，步先生，你是如何将英灵殿破坏成一片废墟的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那不是精神病院外面的那群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吗？”

“你的画是如何让正常人发疯的，您能解释一下其中的原理吗？”

“您知道鲶鱼效应吗？”

“和这有什么关系？”

“如何让一片和谐的评论区打架呢？只要说一句逆天的话，表达自己与众不同的观点，让大伙产生负面情绪就够了。

只需要一个引子，观点不同的人自然会吵得不可开交，变成一场激烈的骂战。

如果这个话题有足够的讨论度，帖子下面的人又会自发地发出动态，吸引自己的队友，让战斗升级，连炒作都不需要。

而当称为个体的人组成了团体，团体内部又会产生新的争斗，这便是污染传播的过程。

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吗？我只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画家，留下我的作品任后世人品评罢了。”

“但你把那些人都变成了油漆怪物！”

“吸收过多混乱的思潮，三观本来就容易崩坏啊？那些个玩梗化，魔怔化的人你采访过很多吧？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他们自己走进染坊，让混乱的色彩晕染自己，那是他们与环境的双向选择。

污染侵蚀我时，我便会混乱，分裂…我自己都无法分清现实与想象，不过，这就是我追求的，混沌的艺术！”

“这就是您说的外物？您的手段，就是通过混乱的环境影响人的精神？”

“对啊，本来也不是什么玄妙的手段。偏偏大伙都认为我强的像个怪物～我只是个文弱的画家！我有什么错？他们把我关在这儿，但是还好，有【寒衣】大人能理解我对艺术的追求！”

“但你的染坊，可不是混沌无序的黑色，底色是怎么来的？”

“就是那个意识团体的底色，周围是什么样的人，你也会不自觉代入他们的思维模式，难道你在厕所里吃饭食欲格外地好？”

“请不要辱骂记者，谢谢。”

步生莲一脸无奈，摊摊手，“所以，你就把眼罩摘了呗，来都来了，欣赏一下我的艺术也无妨。”

“不了，我已经得到我需要的真相了，染料沾上了很难洗的——被污染过的思想，带上了偏见和扭曲，就很难再回归现实生活了，对吧？”

“呵呵～你武哥会以毒攻毒，再给你洗洗脑子还不简单，他又不怕我。”

小记者放下手中的笔记本，“你和岚武大人交过手？”

“好久好久以前有过一次，【寒衣】大人曾经私下见过岚武，试图和他谈点什么，不过好像没谈成。

我们几个也不能干看着不是？升哥，铭哥，那时候还没有小张，还有几个也是之前住寒山舍的，就楼下那几个空房间…年头有点长了，我得想想…”

“我对那场战斗感兴趣，您慢慢想。”

“…那时候，恶人谷的一群年轻人，自发聚集在这寒山舍，都想要追随传说中的【寒衣】大人，那时候，这群人成团体，被称为极恶徒。

对，最有才气的一群年轻人，因为实力弱的混子，都被他们内部解决了！

以前的声名不彰，不是现在的小张，应该是老章…按照各自的手段，全称是，偷天换日，声名不彰！八个人，那一战过后，就活了我们仨，还有个大盗不见了踪影，生死不知。

死的人我记不住了那么多了，正面冲撞活下来的，假凤凰于鸣，现在成了真【凤凰】。在后面摸鱼的，忘道仙李玉，被【苍生】瞻仰。跪下来求饶的断节使牧天远，现在都已经混成恶人谷最大的咖之一，【牧人】，哦哦，还有那个自爆失败的催逝员老冯，后来被总部抓去食堂干活了…”

小记者逐渐听得有些入神。

她摘下眼罩和防毒面具，阴暗的画室里，那个看着衣着新潮，实则双眼通红，有些颓废像飞过叶子似的青年，倒在破旧的沙发中，眼神难得的清明。

“这寒山舍外面有层不得了的结界呢。”

“嗯，据说是【寒衣】大人的心景所化，只有极恶徒才找得到这里。”

“现在这片房区几乎没什么人了啊…”

“是啊，你们那个岚武大人，几乎把极恶徒给打断代了，自此【寒衣】大人闭关，封存了记忆，我们那个时代的恶徒，要是能活到现在，都会是很了不起的家伙吧…嘿嘿，你不喜欢看画，那就看看外面的街景～

那里原来是间家具城，老板是【伐木工】沈清羽，手段也不赖：修仙的，练武的，只要在人前有过败绩，小羽就能折了他的道心，毁过无数天才…那天，被你武哥一把红缨枪捅了个对穿。圣人不困于一时的胜负…

旁边那里是个书店，有个经常在那里读书的小伙子，【观天客】齐修，他手里有本无字天书，没事就看啊看，我们问他书里有什么，他就往天上一指，大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天，就都害了失心疯。那天，被你武哥一口仙气，吹成了尘埃。圣人不为旁人的成败惊扰…

出淤泥而不染者，莲也。我的污染对他也不生效，败得我没一点脾气。

还有，那里，那个自行车棚，以前那里总蹲着个土妹子，看着傻不拉叽，疯疯癫癫的，从垃圾桶里翻各种玩意出来摆弄。那天非要跟着我们去帮场子。

结果，她收拾收拾，画了浓妆，就成了一个雍容华贵的天后，我们才知道，她是李玉师祖辈的【彩仙姑】李金絮～金玉为表掩败絮，那是少数几个能让岚武着道的手段。

虽然仙姑后来被他用金锁铐束缚，最后撕成了碎片，但漫天的金粉污染了百毒离岛不少区域…着了她的道，审美就会失常。”

“您该不会是说，岛上的小吃街和大陆上其他地方的不一样，就是…”

“嗯，估计你武哥也尽力了，把李仙姑手段的影响降到了最低。你还想聊吗？出去走走吧，你会知道这寒山舍原本的模样…”

“好…那个，步先生，我能问一个更隐秘问题吗？”

“你说吧。”

“我听说，恶人谷的人，手段大多为各自追随的十恶的恶名显化和延伸。但我无法理解，【寒衣】的恶名是什么？他怎么进来的？”

“！！！”

“步先生？你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不要问这个问题！【寒衣】大人是被冤枉的，他根本就没有罪！他没有罪！你记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