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手堂后院。

玄戈身为暗卫的习惯，睡意浅，所以在店门口有动静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套上外衫后拉开房门，眼神冷冽警惕的扫视了一圈周围。

从院子一路往前面的药铺走过来，他的手一直搭在腰间的剑柄上，正好与绕过药堂走来后院的凤未初等人碰上。

“玄戈。”凤未初扬声唤了一句。

玄戈闻言，加快了步伐奔走到他们面前，拱手拜下：“玄戈拜见主子！”

“听玉管说你在这守着，所以过来看看。”凤未初点了点头，摆摆手让玄戈起身，眸光看向他身后来时的方向，低声问着：“大长老和晏姑娘如何了？”

“回主子，大长老经脉已断，再加上伤的挺重，所以恢复起来还需不少时日，目前还没办法下床行走……”玄戈沉声回禀到，有问必答。

“嗯……”凤未初不轻不重的应承了一声，坏笑着低声问道：“那晏姑娘呢？”

“她，有些风寒所以早些休息了……”玄戈顿了一下，垂下眼帘，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的回答道。

凤未初想到玉管说的那句话，不由得勾唇低笑，眼眸中充满促狭的味道：“那玄戈你的伤呢？当时护着晏姑娘，似乎你伤的更重一些……”

“回主子，我，我没什么大碍了。”玄戈匆匆开口，眼神有些不自然的移动到别处。

凤未初眨了眨眼睛，扫向他身后不远处拉开一条缝的院门。沉声低笑道：“既然无碍了，就早些回去训练玄字组，也让玄一能休息下……”

她就是故意这么说的。

作为主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遵命，主子。”玄戈身为暗卫，自然是听从命令为第一准则。

就在他答应的这一刻。

身后不远的院门被人从里面关上，像极了赌气。

凤未初收回眼神，无辜的笑了笑，看向身边的帝墨幽以及妙手堂的掌柜，询问道：“掌柜的，你觉得他当真好全了吗？”

“这位公子他……”

掌柜的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询问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据实以报：“这位公子主要的还是内伤以及风寒留下的病根还未曾完全清除，至于皮肉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哦？意思就是还没有完全好？”

凤未初幽幽说着，眼神落回到玄戈身上，低沉声音吩咐道：“某人曾跟我说过，身为病人要听大夫的话。既然掌柜的说你伤还没好，那就再休养阵……”

她说某人的时候，余光瞥向身侧的帝墨幽。

玄戈拧了拧眉，不明就里但是还是依着吩咐，恭敬的拱手领命，应承了下来。

并且，听到可以多住几日的时候，他心底没来由的松了口气，就像是悬着的心落回到了胸膛里。

他的表情虽然不显，但是气息却早已将他出卖。若非心中想着别的，刚才的开门关门声又怎么会没发觉呢？

凤未初坏笑着摆摆手，吩咐道：

“嗯，先回去休息。我会留在归离三日，三日后带着玄字组的人跟我出发……”

“遵命，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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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要保护我的，还是要走！哼！”

转身回了房间，自以为没有人发现的晏涟涟，环抱双膝的坐在床榻上，闷声嘀咕着，越想越觉得难过。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生气，就像是不明白在有悔峰的时候为什么会因为他受伤而难过一样。

这种情绪令她很陌生，甚至乱糟糟的就像是混在一起的线团，理不清头绪。

与此同时，玄戈回房之后。

“你们也先去休息吧，很晚了……”帝墨幽沉声说着，让掌柜以及丹生都先去休息。

说完之后他又转过身来，隔着一层白绸‘看’向凤未初，低声说着：“若是归墟公子不困的话，有没有兴致手谈一盘？”

凤未初本就没有什么睡意，于是点了点头，与他一起回了妙手堂东家莲芜公子的院子。

房间里的摆设一切如常。

帝墨幽取出火折子将桌子上的烛台点亮，并且将陶炉点燃。

提起空的茶壶出去接了水之后走回来，放在了陶炉上，拂袖，一片金光洒落在桌面，精致的黑白棋子与棋盘便各就各位。

“帝长老如此长途奔波，不需要休息吗？”凤未初捻起她面前棋盒里的白子，落在了棋盘上的座子位，低垂长睫看似随意的问着。

随着一声棋子与棋盘的碰撞声。

帝墨幽同样也是一枚黑棋落在了棋盘角落的座子位，修长的指尖松开棋子，低声说着：“三天后你要去找古战场遗迹？”

不答反问，很可疑哦……

凤未初眸光中闪过一丝笑意，继续抬手捻起棋子，在另一个座子位上落下，低声轻笑：“墨幽呢？同路么？”

“你在邀请我？”

最后一角的座子位被黑子占据。

帝墨幽抬头，两人中间就只相隔着一方小小的棋盘，甚至能清楚的看到烛火的光芒照在她侧脸，随风闪烁，明明灭灭。

“不。”凤未初直接了当的回绝。

伸手捻起白子，落下开局的第一枚棋子，勾唇轻笑着幽幽开口：“我不想做任何要求，就像你之前跟我说的那样，行事唯心，所以墨幽你的心说它想去吗？”

“想知道？何不自己来听？”黑子落下，掩盖了那一丝细不可闻的宠溺低笑。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墨幽难道不怕有什么瓜田李下之嫌？”

虽然说是这么说。

不过凤未初并没有任何起身离开的意思，轻巧的拿起一枚白子再次落下。

帝墨幽落子，低笑戏谑道：“孤男寡女？我们不是孤男寡男么？点烛对弈何来瓜田李下？”

闲敲棋子落灯花，绝口不说心里话。

房内安静下来，只剩棋子落下敲在棋盘上的声音，以及两人的呼吸声，你来我往的拉扯中，谁都不曾占据上风。

就如同。

这场棋的最后，两人下了一个满盘平局。

“我有我要去古战场遗迹的理由，墨幽你是知道的。”凤未初看着棋盘上纠缠在一起的黑白两色棋子，慢条斯理的缓缓开口。

帝墨幽则是抬眸‘看’向她的方向，薄唇微启：“嗯，所以小猫崽你想让我同去么？”

“说得好像我不同意你就不去一样？”

“或许呢？不如你先说说看……”

两人之间再一次陷入了拉扯，就像是拽着拔河绳子两端的孩童，谁都不肯主动松口偏移去对方的领地。

一个是想听你主动邀请。

一个是绝不强求你的决定。

“帝墨幽，你说会一直在我方圆几里之内，有时限吗？”她的下巴靠在横放桌边的手臂上，伸手随意的拨弄着棋盘上不曾分出胜负的棋子，漫不经心的幽幽开口。

“有。”

这个答案，是凤未初没有预料到的。

回答的如此果决，甚至没有半分的犹豫，连思考的时间都不需要。

凤未初抿了抿唇角。

只是那么一瞬间又恢复到平日里邪气散漫的笑容，忽然弯腰往前凑了凑，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笑眯眯的问着：“那墨幽的时限又是多久呢？”

“等迷路的小猫崽愿意正视自己心意，直至我身死魂灭……”

“我困了，先回去休息了。”

凤未初手中拨弄的棋子掉落，撞在了棋盘上，打乱了平局，匆匆站起身就往外走，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妙手堂。

这一夜似乎注定，夜未央，人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