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赵建贤年四十有余，五十未到。他恰好和宁妃是同一辈。赵建贤比宁妃年长几岁。盛子恒和宿崧在听到这个名字后，同时心头微跳。

他们推算着时间。

宁妃入宫时，赵建贤似乎正好是在那年左右成的婚。赵建贤并非只有一位正妻，家里还有别的女眷。宁妃入宫那么多年，和外男几乎没有接触。

白驹过隙，没人会再在台面上讲两人这些前尘往事。一个当权，一个后宫妃子。谁会吃饱了去猜测两人之间有别的什么关系。再说了，谁年轻时没个心上人，又不是真的订了婚，也不是成了亲。

要是两人之间真有点什么，先帝能不知道？

先帝的锦衣卫不是吃干饭的。

这也让盛子恒和宿崧不知道，这两人有什么方法联系，又联系着想要做什么。

盛子恒将剑收回，交给身边乌石，下令：“宿大人，顺着这条路再查一查。若是这位不清楚当年的事，他也不需要清楚了。”堂堂首辅，想要结交臣子有的是方法。他会让宁妃去做这种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宿崧拱手：“是！”

跪在地上的尹烨深再度慌了。他是真的不知道多少啊：“不不！王爷，您听我说！那么多年过去，他们完全没有任何关系！王爷！王爷——”

盛子恒往牢房外走，宿崧给旁边狱差一个眼神，很快跟上。当盛子恒走到牢房外，知道身边没什么人了，才开口：“你认为许跃光会不知道么？”

锦衣卫会留下这种疏漏？他身为锦衣卫见过的荒诞离奇事只多不少，是不可能规避开男女之间的事，还是说许跃光知道点什么？

宿崧脸上发烫，仿佛被摄政王扇了一巴掌。他身子低伏：“臣认为，他该是知道的。臣想到了这种事，只是没查到蛛丝马迹。臣问过！只是问的是宁妃心里是否有别的人。”

结果这尹烨深坚定说没有，绝不可能有。

摄政王来了，尹烨深却开口透露有一个入宫前的心上人，还是首辅大人！不过区区几句话，显得他宿崧极为无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他知道的不会多。骨头软的人，没人信得过。说不定是别人让他轻信想让他污蔑也未必”盛子恒垂着眼帘，“对于一些人而言，爱和不爱演了一辈子，怎么可能会让外人轻易起疑。”

宁妃心心念念的只能是先帝。她若是心里有人，命只会和首辅赵建贤一起死在皇帝手里。只是查赵建贤，要没有什么好的理由，他身为摄政王不好下手。另外，替补赵建贤的能臣要从哪里挑选？大学士？还是说从六部尚书中挑选？

如此来想，锦衣卫是好用。掌管了锦衣卫，便是掌管了整个京城官员。

拥有锦衣卫的是长公主。所以许跃光若是知道首辅有问题，长公主也必然会知道。那么最近她的性情大变，是因为赵建贤么？

宁妃在后宫中是如此有手段之人，那么长公主呢？

盛子恒浑然不知道自己歪打正着，猜出了一部分内情。他更不知姜芮对他抱有的情感，全然不是宁妃可媲美的。姜芮内心里对他的各种情感，交织纠缠早超越家国兴亡与个人生死，堪比并蒂莲。

他定下了尹烨深的下场：“择日问斩。”他不觉得尹烨深能说出多少有用的东西。而查赵建贤是不管如何，必须要查的。

宿崧再度应下：“是！”

……

与此同时，姜芮和幼帝正约谈着都水司郎中。

都水司郎中，姓纪，名文海，字博谷。他年纪较长，比首辅赵建贤年长三岁。他负责着天下修渠、造桥等事，身为朝廷命官坐在这位上有好些年了。

他不是江南人，恰好在河边长大，从小喜水，冬日里都敢下水去滑两个来回。后来求学做官，既没有什么治地方百姓的天赋，也不算擅长和人说官话，便一入工部再也没打算出来。

年纪大后，知世故而不世故，一脸的憨厚老实，全靠着能力出众而坐稳郎中之位，没人能替代得了他。光盼着他出书教人的工部官员都不止一两个，翰林院修书时都得在这些方面请教他。

本来修建行宫的事，和纪文海有点关系。不过以纪文海的忙碌程度，多是帮工而非做主的人。找工部别的人或许也有合适的。但姜芮考虑到修渠的事，决定将这些事都先透露给了纪文海。

纪文海恭敬进了书房。

摄政王不在，书房只要幼帝和长公主。他恭敬行礼之后，等修建行宫的命令。

小皇帝手上已经有内阁拟好的奏折，盖好了章还没下放。最近吵了三天，事一些吵出了结果，一些没吵出结果。能出结果的都在奏折上了。

他一脸骄傲，恨不得让姐姐好好夸奖他，连见了纪文海，也是亲切有加：“纪大人，最近身体怎么样啊？吃了吗？要是家里有什么缺的，只管来说就是。接下去江南建行宫的事可要麻烦你了。”

纪文海受宠若惊：“谢过陛下！一切安好，劳烦陛下挂念。”

小皇帝点头：“行宫建立一事，不用操之过急。先将老百姓的土路和水桥建好。畅通无阻了，想来修建起来也快些。”

纪文海当即应声。

小皇帝满意侧头看向皇姐：“姐姐今天带了不少书来，可有什么要叮嘱的？”

姜芮看了眼纪文海，没先叮嘱官员，而是对弟弟开口：“我打算修渠。”

小皇帝本来满意的脸上呆住。

他很快联想到这几天行宫的争吵。要是三天内吵不出结果，各大官员必会放弃帮助搭建行宫，转而支持长公主修渠。要是三天内吵出了点结果，各大官员甚至会犹豫先建行宫好，还是先修渠好。

在所有人认定的念头中，修渠比修行宫有益处得多。

他想要张口说点什么，发出的声音干巴巴：“姐姐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朕？”明明修建行宫也是姐姐提出来的，现在却像是他幼稚闹腾做出的举措。所有人都会以为是他一意孤行。

纪文海屏息，垂首站在那儿，一声不敢吭。他生怕被卷入这种姐弟争端中，最后落个坏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