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生命很是短暂。

年少时觉得日子漫长，年长……哦，她还没年长就亡了。

姜芮合上眼，感受着马车行进。马车内没有人说话，她当然很快困意上涌，没多久陷入睡梦中。朦胧中她似乎见到了父皇，见到了母后，见到了很多那些早早离开她的人。

当马车到达，停下车的刹那，她几乎是有意识一般睁开了双眼。

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姜芮从马车上下来，站到王府门口。门口的仆役和侍卫已经熟悉长公主，半点拦的意思都没有。她走过两人，侧头和半步之后的空青说话。

“哎，之前你说的那些要晚上学的，有没有什么现在可以教本宫？本宫等下在王爷身上试试。”

仆役震惊，侍卫惶恐。

空青一个颇有经验，几乎到现在没有失态过的武侍，当场结巴：“这，这要在王爷身上试试？”试试什么？是惑人还是刺杀？

姜芮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任何问题，思量困惑：“嗯？难道不行？”王爷是男人吧，总不至于真的是个太监。

啊，她父皇要是真能狠到这种程度，她恐怕当场对他肃然起敬，并下一刻果决对摄政王进行斩草除根。太过危险，不可留。

好在她父皇并没有离谱到这种程度。她对摄政王的偏爱，高过了朝堂上其他所有官员。

空青犹豫，斟酌，最后小声给自家新主子出主意：“殿下，惑人这事首先要让人记住。记住一样物，一种香，一个地方，记住您与众不同。只要让人看见那样东西，闻到那种香气，去到那个地方，就蓦然只会想起您。这是第一招。”

姜芮沉默片刻，想起了自己送给摄政王的头冠，想起了自己一贯喜欢点香，再想起自己送了摄政王一院子的花草。

她这是无师自通？

她看到摄政王，便会想起小时的烤饼，想起他毫无声息躺在自己怀里的模样。想到那充斥鼻翼间的血腥。那年民间街头，那年逃亡纵马。此生不会忘。

摄政王也是无师自通？

眼见曹伯笑盈盈赶过来，想招待她。姜芮摆摆手示意走远些，不要靠近过来。她和空青之间的对话，实在不合适让老人家听到。冲击太大。

她继续问空青：“后面的招式呢？”

空青看了眼被赶走的曹伯，心情复杂。她继续教着长公主：“第二招，是了解其人，并用其过去的事中，取一些条件，将自己变成对方不可或缺的存在。不是当谁的替代品，而是成为无可替代的那个心中人。”

姜芮若有所思：“细说说？”

空青眼见越走越靠近王爷附近，声音更加低：“对于王爷而言，最重要的人，一是陛下，二是盛老王妃，三……三其实可能是长公主您。”

姜芮：“什么意思？我不用去做什么了？”好奇得连“本宫”都不用了。

空青解释：“若是我要靠近王爷，便会选择以受过老王妃恩惠的身份，想方设法在王爷面前不刻意的去祭拜追忆老王妃，让王爷清楚我不贪图王爷赏识，只想报恩。再寻个方法证明我的容貌，我的价值，我可以坐上王妃位置的可能。”

姜芮眼色微变。

“王爷是一个在男女之事上情感淡漠的人，他的王妃只要足够好用，不会惹事，还能给他解决麻烦。这就足够。要是这人还是一心一意帮助他，能为他赴死，会更好用。”

姜芮看向空青的眼神愈加微妙。

盛子恒啊盛子恒，空青如此看透你，你上辈子竟也没娶妻，也没被任何女人惑住。你真的不是不行吗？多少男人就算心中有着心上人，婚事上也不会计较到只要心上人不可。

空青全然误会长公主微妙的眼神，以为长公主怀疑她别有目的。空青忙解释：“殿下，我只是举个例子。我对王爷没那个意思。而且王爷也不是这么容易对付的。这种招式更多是对那些，打心底里看不起女子的男人好用。”

空青另外又说：“而且，殿下在王爷心里恐也是独一无二。”不然谁会花心思，每隔一天在家里相约亲自教学？

姜芮点头：“我知道。”

她在盛子恒心里确实独一无二。

第一招第二招都没什么用了，姜芮继续问：“那么第三招呢？可别说是透露我喜欢他这种事。我可说了不止一遍了。对了，他甚爱我，就是不肯和我在一起罢了。”

空青觉得长公主和王爷之间可真是太复杂。

到了这种地步，她其实还是有很多招，层层递进，让长公主在王爷心中的地位越来越高。可显然两人之间的问题并不在长公主“惑人”不“惑人”上，问题在王爷身上。

空青学过很多东西，对朝堂上的事却不算清楚。她不知道摄政王和长公主在一起，会引发多少人的强烈反对，多年后可能会引发皇帝的忌惮和排斥。

她想着面前的是长公主。

长公主要什么，天下无数人都会替她捧上来。而她也会像一个寻常女子一样苦恼“喜欢的人不乐意和我在一起”怎么办呢？

空青委婉试探问：“找个男子，让王爷吃醋？”

姜芮轻微咋舌：“朝堂上说过呢。说是在明年科举中榜的人中选驸马。他都没说什么。你要是真找个男子，他能和百官一起催我成婚。”

空青：“……”王爷好奇怪！

空青想着以前学过的那些上不了台面的东西，更加委婉试探：“那不然，更直接些？”

姜芮问：“怎么直接？”

空青身为武侍，义正言辞：“留宿！明日再从王府出去。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您两在一起就行了。”

姜芮思考着：“你这算什么直接？有的人即便是知道我们两个有关系，也恨不得能入王府或者长公主殿。”

空青诚恳：“要是您能打晕王爷睡一起，留下个子嗣也行！这不是您的武功做不到嘛。”

姜芮：“……”

好直接，好不入流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