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会不喜欢礼物。

盛子恒只是没有想到姜芮会亲自送他如此厚礼。他今日也饮了酒。

宫内喝酒不可过度，不然会失态。他明明没有醉酒，却隐隐微醺。再度抬眼，盛子恒应了：“确实喜欢。”

他谢过姜芮：“长公主有心。”

姜芮笑了声，靠在马车上：“我有心的事多了去。只是摄政王每回总是心中所想不肯表露，面上常常冷漠无情。让人猜来猜去累得慌。”

她说话带着一点戏谑兴味，更多是一种玩笑。

狭小马车内，淡香与淡淡酒香交杂。姜芮望着盛子恒，自是只能看人陷在阴影之中，看不出他面上神情。

他连声音都没什么起伏，感谢也如同客套。

姜芮扬起唇角：“盛子恒，要是一年年，都是这样过除夕就好了。”她可以和幼帝一起饮酒，可以和盛子恒一同归去。

“自是可以。”盛子恒回答。

姜芮不再开口，盛子恒竟也就不再说话。姜芮看着人在微弱光亮中收起盒子，放置到一旁。

她等了半晌，见盛子恒还是没开口的意思，靠了上前。她伸出手将人头上的帽顶解开，任由人头发散落。

靠着那么近了，呼吸都可以感受到。她能看见盛子恒的睫毛，能闻出他用了她喜欢的芍药皂香。

姜芮眨眨眼，很快将帽顶的彻底拿下。她不是没有取下过盛子恒的帽顶，也不是第一次被盛子恒放纵干这种事。

仔细来想，要不是盛子恒对她有意，她早被撵出王府，被撵出马车。又哪里来的那么多靠近机会。

他不曾避她如蛇蝎，她自顺杆子爬，看他能被动到什么地步。

姜芮视线落在盛子恒唇上，缓缓轻微靠近。

身子被突然抓住，姜芮见盛子恒蓦然锐利的眸子，再感受到被推开，终于禁不住在马车里笑起来：“哈哈——”

她笑得厉害：“盛子恒，我还以为你是真能让我为所欲为。”

“为所欲为不是这么用的。”盛子恒看着人如此这般，语气微沉，“你不要借着酒意上头……”

“我很清醒。”姜芮笑得眉眼弯弯，“清醒想知道你什么时候能踏过这一步。”

他们之间暗潮涌动，却迟迟没有更近一步。

盛子恒沉默。他也不知道。他思绪纠缠在一起，想这想那想很多。上一回任由姜芮在他身上留下牙印，在他看来已经足够逾越规矩。

京城中暗藏的危机那么多，她和他之间往后能走多远谁也分不清。

偏生这一步前面，姜芮不住在试探。他也不住放低底线。要不是到江南去了一趟，现在两人的关系恐怕早就说不清楚。

本该是杀伐果断的盛子恒，已在江南官员那儿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刽子手，到了京城姜芮面前，反而总是沉默寡言，不知说什么是好。

“你明知道，若是我踏出一步。”盛子恒直视着姜芮，“往后便是再也回不去。这世上没有回头箭。”

姜芮当然一样赌不起再死一次。她笑着：“当然。这件事我想的再清楚不过。就连明年科举考核，殿试的题目也可留一题给你出。”

她像是开玩笑，又像是极为认真：“天下不能失去你。自是权势也得留你一份。明日起就是新的一年，往后只盼年年岁岁都有你我。”

比起金银财宝，权势着实更加动人。尤其是在盛子恒深刻明白，对于姜芮而言权势代表着什么。代表着她的性命。

她拥有无穷的野心，却乐意把野心分给他一部分。亦或者说，他是她野心的一部分。

盛子恒不得不再一次可惜，可惜着姜芮不能成为一代帝王。她远比姜泓更适合皇位。

她能轻而易举拿出让人怦然心动的条件。

不知是除夕的酒有问题，还是此刻昏暗的马车内有问题。盛子恒鲜少开口说出：“我追求权势，不过是为了更好护住你……和陛下。”

姜芮再次贴近，执着问盛子恒：“是我，还是我和陛下？”

“……”盛子恒看着近在眼前的脸，微动喉结，“是你。”

剖开心肺，自是失了防御。随后便控不住了那条线，止不住了那颗心。

姜芮正要再戏谑说点什么，结果被盛子恒扣住了下颚。他指腹擦拭过她的唇，留下一声轻叹。

唇齿相交，再无回头路。

浓烈的情愫带着酒味，让姜芮被几乎窒息。她唇上发麻，听见盛子恒在她耳边说着：“不该让殿下一人挡百官之责难。但殿下也请记得。”

盛子恒声音带着一丝沙哑：“长公主不可有第二位入幕之宾。倘若那一天有了，他的命和您的命，就一并给我处置了。”

姜芮不是第一次听盛子恒威胁的话。

上辈子她常常听到，这辈子则很少听见。这辈子盛子恒在她面前很少强势。似乎是她越强势，他就会往后让一让。没想今日……

姜芮全然忘了自己唇上进宫时涂满了胭脂。她此时此刻只记得一个念头：“这话你可也自己记得。你要是敢和别人成婚，你们两的命就一并给我处置了。”

两相威胁，谁也不输给谁。

话落，姜芮狠狠在盛子恒唇上咬下一个牙印，咬到渗血。她几乎眼眸比盒子里的红宝石更明亮，半点不服输。

是盛子恒在她心里上辈子最后留下了一道痕，如今他自个重新要填补这道痕了，她便不会放过他。

当马车到达摄政王府，下马车的姜芮和盛子恒几乎是以一种谁都能看出“不对”的姿态进的王府。

盛子恒披头散发，姜芮则是口脂全花。两人本就是不在意旁人眼光的，径直往内走。

姜芮对盛子恒提要求：“先沐浴，洗完睡你屋。”

盛子恒听到沐浴就想起上回姜芮干的好事，警告姜芮：“只是沐浴。”

姜芮笑着颇有所指：“不然王爷想什么呢？要是王爷想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她好歹也是从空青那儿学了点东西的。

盛子恒哪知道姜芮指的是什么。他对姜芮的大胆深有体会：“……我什么都没想。你先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