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芮知道京城人多，肯定有她疏漏的细作。

这些细作潜藏很深，连锦衣卫一时间之间都难以挖掘出。而且如果说这本诗集已经被发现，下一回说不定他们就会换一本书当做传递密信的样本。

既然如此，不如以皇城为诱饵，把敌人骗过来杀。能够亲自前来京城抓她和姜泓的人，当然不会是等闲之辈。

全是今后死敌，全不能留下活口。

以这些贼子的心思，他们胆敢冲到皇城抓人，却不敢让或者自称为王的首领进行冒险。她必要先断其手足，让人明白：“皇城岂是宵小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姜泓斟酌着：“这要怎么做？”

姜芮当即和姜泓商量了起来。

此时的盛子恒派走了乌石，自己也没有空闲。他清楚知道侍卫中也有细作，当即先让自己部下自查了一遍。自查结束后，便是彻查京中侍卫。

京城中侍卫有几个被锦衣卫带走，说明京城中早有不止一处漏洞。这群人不知道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在京城中做叛国者。

即便盛子恒自小日子过得不算好，但他深刻知道，若非有一代一代的帝王延续，百官支撑，天下难以太平。战乱的年代人命如同草芥。

和平日子下，好歹能填饱肚子，能对于不甘的事愤愤不平。人能有今后指望，吃饱睡暖后还可以考虑娶妻生子。

但到了战乱，饥饿与贫穷让人连最基本的生存都难以维系。而疾病会随之而来，轻易夺走人大部分的精力。

与人争吵，在和平日子里就算拔刀相见，总有官府衙门帮忙解决。在战乱日子里，下一刻便会成为二脚羊。

盛子恒的手下清查的速度极快。他们并不像锦衣卫那样知道“诗集”的事，而是用一种“诈”的方式骗出叛徒。再加上让人直接说周边人谁不对劲，谁和外族或者外商有接触。一个个抓出来后，再仔细查看是真细作还是不小心撞上了。

如此简便的一次排查，比锦衣卫动作要大，竟又发现了有叛徒。毕竟众人都在营中生活，总会有不在意的小细节被人发现。

这些人有几个根本没有“诗集”，只是帮着细作做了点事，阴错阳差就成了细作的人。

锦衣卫查案时，侧重一些关键地方的人，也不好打草惊蛇，当然没抓到这些小家伙。就好似是一张盘综错节的网。锦衣卫抓住了网中心的人，而盛子恒果断的下命令，将一部分网外圈的节点一一抓住。

京城这案由锦衣卫管，盛子恒将人全部交去北镇抚司。北镇抚司所有锦衣卫全部动了起来，一时间之间竟有种血腥的热闹。

当京城中肃正的差不多，盛子恒没去宫中，而是先行前往了一趟大理寺。

姜芮对弟弟看重，必然会前去宫中，最快将京城局势控制下来，不让大臣和百姓慌乱。

北镇抚司那儿如今第一要做的事，便是要审问关键要犯，拿到更多的证据从而去抓捕相关人士，但最终审这个案子，终究会交给三司，即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

大理寺有宿崧在，这事他必然也得参与进去。

宿崧在大理寺，全然没想到京城中突然出现如此大事情。去年江南一事之后，他这里一直在查着当年巡查之死的案子。随后迎来过年科考，今年终有进展，没想到京城直接大乱。

他颇为不安迎上摄政王，试图探听消息：“王爷，现在京中到处都是锦衣卫与侍卫，不知道大理寺可有哪里能帮得上的地方？”

盛子恒微点头：“把牢房腾出一定的位置。北镇抚司的牢房估计关不下，一部分查清楚的先关你这边。早些审完直接问斩。”

话中的血腥气迎面而来，让宿崧浑身僵直：“直接问斩？死刑要三司会审，上报陛下。”

“刑部和都察院的人，这几天估计要睡在大理寺。你安排妥当。名目让人送去宫中，本王与陛下会尽快批示，择日处理。”

盛子恒察觉到宿崧的惊诧与惶恐。他与宿崧不同，知道的事情多。他很清楚有些事暂且还不能让宿崧知道更多，且京城这次收网之后，即便姜芮没动静，他也绝不宽恕想要对皇城下手的异族。

风雨已来，他站在那儿冷声：“帝王是年幼，但不是傻子。”

宿崧立刻明白一切是小皇帝知情的。

也就是这会儿，很快有人过来通报。

这位小官谨慎上前，恭敬禀告着：“大人、王爷，宫里派太监传话。陛下突然病倒，无用上朝。前些时日臣子们多忙碌，可临时休沐两日。大理寺、都察院、刑部、北镇抚司等也可将休沐日留着以后用。”

宿崧面无表情听着自己被排除在休沐外，毫不意外：“还有别的么？陛下可传了太医？”

小官忙应声：“传了，长公主也在宫里。更多便不知道了。”

太监不可能轻易将皇帝的身体状况广而告之，现在是多事之秋，这群太监心眼子多着呢。

宿崧望向盛子恒：“王爷可要进宫看看？”

盛子恒到如今并未歇过，才赶到大理寺。此时姜芮果然先去了宫中。他本想过些时候再去宫里，却又想着……

性格突变的姜芮，自从换了性子后，就更像不曾歇下过。哪怕在他身边，在他面前，也常常绷着性子去努力学着如何做一位垂帘听政的长公主。

她生怕走错一步，所以死死抓着他，奋力走着每一步。哪怕再苦再累，她都是如一簇火一般燃烧，奔赴着她渴求的生活。

在幼帝面前，她是姐姐，是可以替幼帝铺设前路的人。在臣子面前，她是长公主。唯有在她面前，在两人坦然相对时，她才会极为偶尔露出一点少女的心思。

赵建贤是她早早打算对付的。

盛子恒再思考了一下自己可以为她做的，在察觉到几乎都差不多做完了，终是开口：“本王进宫去看一看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