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妃曾说过，这女眷后宅之争，往往都是从细微之处而起，最终，夺的却是一个大前程。

柳侧妃野心勃勃，光从燕王妃叫人递来的这些消息里便可窥见一斑，他们若是不重视着，迟早要栽在她手里去。

陈集本想说一句柳侧妃没那个脑子，可话到了嘴边，低头瞧见李若一脸认真的模样，陈集这话倒是说不出口了。

“你也别觉得我是小题大做，这千里之堤毁于蚁穴的事儿，你也没少见。她虽不怎么聪明，但耐不住她心思够坏、利欲熏心，谁知道她会不会发疯？更何况，你不也说过，她是圣上塞过来的人，谁知道，她手里握着什么后手没有。”李若一眼就看透了他心中所想，斜睇了陈集一眼，一句话堵上去。

“你看看你，我又没说什么，你又凶我！”陈集满脸可怜相。

“我何时凶过你，少卖乖。”李若推着他，“你不赶紧想想，怎么应付你这两个弟弟？我看父王对他们的疼爱，可不比对你少。”

原以为回了幽州，便能好好沉下心来琢磨怎么应对朝廷，现在看来，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他们还得先把燕王府好好肃清一下才行。

攘外而先安内，老祖宗传下来的话，必定是有道理在的。上辈子，陈集历经那么多事儿，多半也与这燕王府里内斗有关。

说来也奇怪，上辈子，她只听说燕王和燕王妃被朝廷逼死了，至于这柳侧妃还有她那两个儿子，她怎么一点儿映象都没有.......李若思来想去，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隔天一早起床动身，她人都还有迷糊。

陈集见状，干脆便弃了马，陪她一道坐在车内，叫李若靠在自己的腿上歇息。

马车一路平稳朝燕王府所在的凛城而去。

武晴娘早早便在城门上翘首以盼，才见青犊等人往城门进来，她立刻从城门上下来，一路往外迎出去，直扑到骑着马走在最前头的青犊跟前，上下左右地看了一圈儿，疑惑道，

“世子爷人呢？”

“后头陪着夫人呢。”青犊勒住马，回头看了眼，见陈集和李若的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这才放心地停下来，顺带朝武晴娘使了个眼色，“你怎么迎出来了？王妃身边没人？”

“王妃说她就在府中，这一会儿的功夫也不会有事儿，叫我出来迎一迎。”武晴娘啧啧两声，探头探脑地往后头瞥了一眼，世子爷会坐马车？这可真是天下一大奇观！

青犊来回扫了她一眼，“收收你那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仔细一会儿吓到夫人。”

“你才吓人。”武晴娘瞪了他一眼，俩人还没说完话，后头马车便已经跟了上来，白鹿就坐在车前，瞧见武晴娘，便回身朝车中说了句什么。

那马车上前停住，白鹿从车上下来，“晴娘！”

“白鹿丫头！”武晴娘张开手，和白鹿抱了个满怀，“哎呦，胖了许多。”

“我这是练功练的！”白鹿立刻驳了回去，没等武晴娘说话呢，就推了推她，“快走吧，世子爷交代早些回府。”

“爷这是改性子了？他寻常不是最烦坐车，说是闷得慌......他怎么连面都不露？今儿个城门当值的是童加，他还说想和世子爷叙叙旧说说话呢。”武晴娘说得极为随意，她待陈集，虽称呼一声世子爷，但却并不把陈集当主子看待。

她身上有军衔在，燕王妃待她又一向宽松，什么规矩礼数她都是没学过的，往日里只在燕王妃跟前收敛几分本性，白鹿也早都习惯了，只又伸手推了推武晴娘，

“叙旧何时不能叙？夫人正睡着呢，世子交代了，谁都别去叨扰。快走吧，堵在这儿也不像话。”

......

燕王妃一晚上激动得没睡着，今儿起了个大早，却半点也不觉得困倦，这会儿正站在门口，握着身侧杜嬷嬷的手，满眼激动地望着前方。

柳侧妃和其余几位燕王的妾室站在后头，见状嘴角便往下撇了撇，这儿子儿媳回府，哪有让当娘的迎出来的道理？

听说姓房的原本还打算迎到城门口去，好在最后被人给劝下来了，不然，她还得一大早跟着去城门口吹冷风，真是遭罪。

柳侧妃心底不住的嘀咕着，伸手拢了拢斗篷，那小纨绔可真会挑日子，捡着这最冷的天儿回府，怎么就没在路上下大雪给他冻死？

“来了。”有人高声喊了一句，前头燕王妃立刻往外走了几步，垫着脚往前看。

柳侧妃敛了情绪，随几个妾室一道上前几步。

青犊和武晴娘打头，往后便是一溜儿挂着燕王府牌子的朴实大马车，燕王妃眼睛只钉在最前头那辆上，瞧见陈集扶着李若下了马车，燕王妃眼底便落下几滴泪来。

“阿娘。”陈集与李若上前一步，朝燕王妃见了礼。

“哎，好孩子，快，快起来。”燕王妃唇角的笑意几乎压不住，一手拉过陈集，一手拉过李若，上上下下把人打量了一番，不住地点着头。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路上，可还都好？”

陈集垂着眼不答话，他心底对燕王妃的芥蒂还在，这会儿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李若暗自掐了他的腰身一下，抬起眼，朝燕王妃笑着道，“一路上都好，钦天监挑了个好日子，从我与世子爷启程到这一路，都没什么大雪大雨，赶路也不费事。阿娘不必担心。”

眼瞧着燕王妃又要哭了，杜嬷嬷赶忙上前，笑着道，“外头天冷，夫人初到幽州，就怕吃不消这寒意，还是进去屋里头说话吧。”

“是是，瞧我这脑子，见了你们，便什么都忘了。”燕王妃缓过神，拉着陈集和李若转身就往里头去。

陈集长这么大，头一回在众人跟前被燕王妃牵着手，多少也有些不自在，他略往后挣了挣，没等挣开燕王妃的手，就被李若一眼瞪了回去，只得老老实实地由着燕王妃牵着走。

燕王妃把这俩人的小动作尽收眼底，一时笑意更甚，再看李若，那是怎么看怎么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