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儿赶早不赶晚，你们算命的不是最信时机一说？这会儿正是好时机。”陈集嫌弃地瞥了他一眼，“这天你就裹成这样，等过两日化雪，你还怎么出门？”

“谁像你似的，身子骨里天生窜了三把火，到哪儿都烧着，这天寒地冻冻不着你，我可不一样。我就一普通人，天冷我就多穿衣裳，再冷，我就不出门儿~”张传嘿嘿笑着，视线转到李若身上，朝她眨眨眼，笑着道，

“世子夫人好，在下张传。”

李若笑着朝他颔首，“张先生尊名我早已经有所耳闻。从前，多谢先生出手相助。”

说着，便朝张传屈膝，行了一个大礼。

张传吓得往后跳开两部，急的连连摆手，“夫人这话就客气了，不过举手之劳，当不得夫人如此郑重的一谢。”

他哪里敢受李若这一礼，她的命格，他从一开始就没算准过，到如今，他也还对李若的命星看不真切.......这种人，照老祖宗传下来的话来说，那就是有大造化之辈，这样的人，他可不敢轻易受她的礼。

“行了，他这人就是这样，怪规矩一堆。你甭搭理他。”陈集揽过李若的肩，“外头冷，咱们进去说话。免得冻着你。”

说着，便揽了李若，大步往里头去了，李若被带着往里，只得回过头，极不好意思的朝后头一脸懵的张传点了点头。

张传再原地呆了半晌，一拍脑门儿，嘿，陈明敕这小子，居然也会疼人了！

张传这一趟来，是为了给人做易容的，自然没空歇息。

进了屋，青犊便拿了一只药箱进来，在桌上铺开，张传从里头拿出一张提早准备好的面具，先给陈集贴在脸上，又取了一盒子颜料，拿了毛笔在他脸上一番描补，不多时，陈集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便瞬间失了几分颜色。

这一下，便直接叫陈集从掷果盈车的潘郎成了平平无奇的清秀青年。

李若跟在后头瞄了一眼，朝张传竖了竖大拇指，“先生果真厉害！”

她从前在上京也弄过差不多的，那回是一个丫头给她做的，她记得那时花了不少功夫来着，哪像张传这样，几笔就搞定，最后做出来，也没有张传给陈集弄的这个自然。

青犊在后头补了一句，“张爷的技艺可不止这点儿，就是时候太赶了，不然，真的能以假乱真，自己要是不露馅的话，谁都不知道皮下已经换了个人！”

“雕虫小技，不足挂齿。”张传谦虚了一句，脸上却满是自得。

李若忍着笑，她可算明白这位张神算传人为何会与陈集交好了，仅从这性子上来看，他们俩，还真算是，情投意合。

这一趟，张传没给李若易容，他说这玩意儿也有些伤皮肤，李若皮肤娇嫩，又逢这几日天寒，不大合适。

“夫人戴了面纱出门便可，夫人是初到幽州境内，外头的人对您的样貌不熟悉，自然也不会过多关注，您又是个低调有分寸的，断然不会引人注意。不像某些人，生了一张招摇脸就算了，整日里招摇过市，不易容都不行。”张传说着，斜了陈集一眼。

“小爷是天生引人注意，你这就是嫉妒。”陈集横了他一眼，磨着牙，这人就是记恨着他把他从上京温柔乡里揪出来跑这一趟，故意在楚楚跟前给他上眼药呢！

李若憋着笑，打发绿玉去取了幕篱和面纱来，推着还想斗嘴的陈集往外走，

“好了，快走快走，再耽搁，咱们都赶不上趟了。”

二人出了门，上了辆不起眼的马车，李若凑到他跟前，细细打量着陈集这张明显不如从前好看的脸，一时啧啧称奇，

“张先生这手艺，真是，惊为天人。”

“他也就这些门道上厉害了。”陈集抬手挡了挡脸，咳嗽一声，“你不许看，我这会儿都不好看了。”

“哪里会，我瞧着，也是个难得的清俊小郎君。”李若逗了他一番，哥哥夫君一通乱叫。

打从上回在军所里替他换药，李若便发现了，世子爷最爱听她这么叫他。

陈集耳根子都酥麻起来，忙清了清嗓子，强行把话题拉回正题上来，

“一会儿咱们进了城，先去满星河吃饭，正好，也听一场说书。”

“那地方是？”

“是江湖门派开的酒楼，吃饭住店都有，这满星河，最出名的，要属它这每月一场的说书。”陈集瞧了眼李若，言简意赅道，“它评的，都是朝廷大事。不过改名换姓一番，套了个空壳子讲出来。”

李若呆了呆，这四九城，竟胆大到这等地步？

陈集笑了笑，解释道，

“朝廷不大管幽州的事。幽州境内这些官员，也不喜欢惹麻烦。四九城里三流九教的江湖人士颇多，惹上了，稍不留意就是杀生之祸。这些人里多的是刀尖舔血之辈，幽州有些实权的官员，压根就不想以身试险。”

李若哦了一声，抱着个兔儿卧往后靠在大枕头上，“照这么说，咱们今儿这一趟，是为了去满星楼打探消息？”

陈集打了个响指，“大差不差。满星楼里那个说书的万年先生，据说，也是个人物。这四九城里的人，没一个不敬他的。”

李若点了点头，垂眼低头，这样的人物，必定本事不凡，往往最有主意，也最难劝得动。他们走一这趟，大概率要跑空了。

今儿外头下了小雪，街上的行人比往常少了一半儿，走街串巷的小贩大半都没出来，往东街最里的满星河却依旧车水马龙。

李若和陈集在满星河门口下了马车，门口迎宾的小二满面笑意上前来，又是张罗着让人帮忙把马车引到后头去，又是笑盈盈地问着李若和陈集是打尖还是住店。

“挑一桌靠台子的，你们这儿的招牌都要一份。再来一壶酒，要上好的。”陈集从怀里掏出些碎银，朝那小二扔过去。

小二一伸手，便把那半空里的碎银尽数揽下，用手摸了摸，随即抬头笑嘻嘻地朝他二人做了个手势，“二位客官，里头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