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月被李若这么一说，一时倒是连害羞都忘了，噗嗤一声笑起来。

见她笑了，李若心头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可算是笑一笑了，方才我瞧你一声不吭，都怕你一时想不开。”

“那倒是不会。”南月笑着笑着，又低低叹了口气，“我不情愿这桩婚事，你也看出来了，那我便不和你卖关子。这婚事，简直来得莫名其妙！”

“嗯？”李若一脸想接着往下问，偏又不知道该不该问的样子，只好‘嗯’了一声，等着南月往下说话。

南月深吸了口气，反手拉住李若的手，一脸苦大仇深地把上回相亲那桩乌龙事儿从头到尾，细细说给李若听了，末了，又是一声叹，“早知彭城伯府会把婚事订的这样急，当初，我说什么都不应该点头的！”

她就不该被靳二那个傻子一两句话给挑得失了分寸，婚姻大事，怎么就能轻易点了头？

这和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有什么分别？

现在再回想起这事儿，南月简直连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婚事改不了，我知道。我也认命了，可我就是心里头不痛快。”南月两手撑在身侧，一下又一下踢着脚，“不瞒你说，之前，我都没打算再嫁人了。我不觉得在家呆着有什么不好，要说这做生意，我也不比谁差，可阿娘阿爹不这么想。”

李若静静瞧着她，这时候，不插话是最好的。

“阿娘总说，女人这辈子，就得嫁人生孩子才算圆满。若不然，挣了多少银子，都是白费。日后身后没个孩子帮着打点，那挣的银子，也都得成为别人家的东西。”南月越说声儿越低，提到这些，她就不怎么高兴。

她原本就不想成亲，就想一个人安安静静过日子，可阿娘不同意，阿爹也不同意。

“这话，倒是不对。人生在世，就得及时行乐才是。你赚了银子，你过得潇洒自在，这就够了，至于身后事？谁最后不是一抷黄土？还操心这许多做什么。”李若等了一会儿，没听见南月说话，这才接了话音过去，笑着说道。

这话，是她的心里话，她从不认为女儿家就一定得嫁人。

南月听了，立时抬头瞧着李若，眼睛里亮晶晶的，“你这话说得好！我也这么想！”

就是可惜了，阿娘阿爹不这么想，这世上，能这么想的，都是少数。

想到这儿，南月眼底那点儿光亮又散了个干净，低着头慢慢儿道，

“算了，说这些也无用。到底还是脱不开身。”

李若抿了抿唇，抬手拍拍她的肩膀，“靳二虽说混蛋了些，但，人也没坏到底。往后，他若是有什么不好，你只管找伯府的人说，他们府里头几位长辈都是明事理的，你嫁了进来，至少，不会受长辈蹉跎。再一个，你家里，与你说过没有，靳二是个糊涂人，需要人从旁盯着、提点着。”

“是说过两句.......”南月略顿了顿，“伯府那边，也来了人，和我说过几句类似的话。”

“嗯，这就对了。往后，你才是你们俩之间的主心骨，伯府派来的人，也必定是以你唯尊。你的话，对他们来说，比靳二爷好使。”李若温声把话说完，瞧着又是一脸不可思议的南月，笑了笑，说道，

“我这话不是作假。你放心，回头，你呆上两日就知道了。”

李若这话到底是宽了南月的心，丫鬟们端了饭菜上来之后，南月吃了小半碗饭，又吃了好几样小菜，整个人一时舒坦了许多，倒也不像一开始那样紧绷着神经了。

李若陪她说了会儿话，等外头小丫头来报，说是靳二爷喝多了，已经在往内院过来了，李若才和南月告了辞。

“李姐姐，”南月赶在李若出门之前，三两步上前拉住她的手，小心问道，

“改明儿若是李姐姐有空，我能不能，上门和姐姐说说话？”

李若笑着点头，“我求之不得呢！”

南月这才笑起来，一脸欢快地朝李若挥了挥手，半点儿看不出先前沉郁的模样来，李若和她打了招呼，提了裙边往外出去。

这会儿席面也差不多该散了，李若便没再往席面那边过去，只叫了个伯府的小厮过来，托他到前头男宾席面上给陈集带句话，就说自己先去马车上等他。

燕王府的马车从外头看再朴实不过，内里，则是舒坦得不能再舒坦，李若上了车，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子，就听见有动静传来。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李若往边上挪了挪身子，叫他坐到自己身边儿来。

青犊从后头给李若见了礼，这才放了车帘，去找伯府长随牵他的马。

“也没什么大事儿了，靳二喝多了被扛进去，我就先找了个借口溜出来。今儿个跟着忙了一天，你也该累了，咱们回去好好歇一歇！”陈集应了一声，顺带曲起手指头敲了敲车壁，“走吧，回官舍。”

外头车夫响亮地答应一句，马车缓缓动起来。

李若瞌睡醒了大半，抬眼瞅着陈集，一脸紧张道，“怎的突然想起来去官舍？”

从长生军逐渐稳定下来之后，陈集也不常在官舍住了，李若又掌管着王府中馈，更不可能往那边去。

算下来，他们得有小半个月没去过官舍了。

陈集笑起来，“是胡十八递了消息回来，在郭永甫那儿呢。今晚上我要是不去，郭永甫该等急了，这一晚上他估计都睡不着。”

李若松了口气，“我还当是出事儿了.......”

自打立太子的消息传来，她这心里头就老不安稳。

皇帝脾气阴晴不定，真发起疯来，干出什么事儿都不算奇怪。

皇帝的糊涂劲儿，但凡长了眼睛都看得出来。眼下，上京城各家都起了心思，或多或少在给自己寻出路。这对他们来说，绝非什么好事儿。

这会儿，燕王府手上握着的东西，还不足以和皇帝一争高下.......

陈集捏捏她的手心，嬉皮笑脸道，“就算是天塌了，也还有我顶着呢，你只管高高兴兴地过日子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