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池文会过后，上京城里很是消停了几日，各家的宴请文会全都停了，毕竟大皇子出了那样的事儿，圣上才发了脾气，连恭王和顾遂远都挨了牵连，旁人也不想这会儿凑过去撞枪口。

当然，各家也没忘记交代自家晚辈，这两日说话行事上，都得比平常更加小心才是。

若是不小心搅合进那两位皇子的争斗里，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这两天，软玉楼等秦楼楚馆都跟着生意惨淡了起来。

如梦已经好几日没见客了，她闲极无聊，干脆叫了几个小姐妹，凑在一块儿玩叶子牌。

正打到兴头上呢，水嬷嬷便急急过来了，“哎呦，我的好梦儿，快，快把衣裳换上，好好打扮打扮，贵客来了！”

如梦被扫了兴致，一时也有些不高兴，一把推开手上的牌，嘟囔道，“嬷嬷不是说这两天都不会有什么客了？怎么我消遣消遣时间也不行？这牌正好着呢，白搭了。”

“我的好姑娘诶。你这叫什么话？”水嬷嬷挥挥手，让其他几个姑娘都下去，旋即拉住如梦的胳膊，低低道，“我那话，都是说给她们听的。她们哪里能和你比？你可是咱们软玉楼的招牌！听话，嬷嬷还能害了你不成？”

如梦撇了撇嘴，漂亮的眉微微蹙起，到底还是松了口，让人进来给自己梳妆打扮。

她在妆镜前坐着，一面由着小丫头给自己扑粉，一面不忘向水嬷嬷打听今儿来的贵客是谁。

水嬷嬷顿了顿，又拉起她的手，笑道，“好孩子，是燕王世子他们，一会儿，你可得收收性子。那位爷眼底可不容沙子。”

陈集来上京不过半年多的时间，便成了这秦楼楚馆的常客。

这些花魁娘子们，谁不希望能将那位出手大方阔绰、又生的和谪仙人似的世子爷收入帐中？

可惜，那位爷来了这么多回，也不轻易在楼里歇下，寻常都是喝了酒就走，偶尔熬得太晚了也会歇一晚，但据说都没叫人陪过。

这些花魁娘子们私下里还流传着一句话，要是能睡到那位世子爷，就算是倒贴银子，她们也乐意极了。

陈集的好模样，好身份，再加上那仿佛使不完的银子，这三样品质累积在一处，这些姑娘们谁能不动心？

换句话来说，就算不能被抬进燕王府，但只要能和这位爷一度春宵，那也值了。

这自然也是如梦的想法，那位俊俏的世子爷，谁能不喜欢呢？

此刻听水嬷嬷提及他的名讳，如梦当即便娇笑起来，“嬷嬷别说了，我都知道，我都听世子爷的话。”

她说着，一张脸因为羞涩泛起阵阵红晕，她整个人都如出水芙蓉，美的叫人心颤。

如梦本人，与她的花名一般勾人遐想，身段婀娜自不必多说，最难得的，是她身上自带的那股子妩媚劲儿，真真是瞧一眼，就让人想到媚骨天成四个字。

水嬷嬷不忍地别开了眼，扯出一抹笑来，正欲再嘱咐几句，脸戴面具的白鹿便从外头推门进来。

“都准备好了吗？”她声音轻快，但水嬷嬷却听得心头一跳。

这位祖宗怎么过来了？

“白姑娘，您稍等，咱们如梦还没梳头呢，这......”水嬷嬷干笑两声，话还没说完，便被白鹿抬手给堵了回去。

她探身过去，从妆镜里扫了眼如梦，末了点点头，“行了，就这样吧。再等下去，宁家大爷该等急了。”

这话一出，倒是把如梦给吓了一跳，原先那点儿娇羞全都被抛之脑后了，这会儿，她也顾不得别的，猛地蹿起来，两只水汪汪的眼睛瞪大，直直盯着眼前戴着面具的白鹿，不可置信道，“什么宁家大爷？不是说是伺候世子爷吗？”

“哎，如梦，好姑娘，你听嬷嬷说......”水嬷嬷心底大叫不好，如梦一贯心高气傲，自己原本是想着，先借着燕王世子的名头把她哄过去，真到了那边，有那位世子爷压阵，如梦想耍脾气也不行了。

谁想到，那位世子爷居然派了人过来催！

“我不听！嬷嬷，你哄我！？你怎么能哄我？”如梦惊叫一声，用帕子捂着唇，一脸的泫然欲泣。

她这幅娇娇弱弱的模样，正是软玉楼那些常客们最喜欢的样子，还有些文人骚客把如梦比作‘西子’，为她写了不少酸诗。

可惜，白鹿压根不吃这一套。

要不是世子爷身边这些人里就她一个是女儿身，她才不想掺和进这桩事儿里头呢，哎，这楼里的脂粉味，真是熏得她脑袋疼。

这会儿，白鹿只想快点儿把世子爷交代的事办完，对如梦这般做态，她自是不上心的，但她也不是傻子，眼睛在如梦身上和水嬷嬷身上转了一圈儿，立时便明白过来了不对之处。

“你没把事儿和她说清楚？”白鹿目光一转，落在水嬷嬷身上。

到底是手上沾过血的，这目光里的寒意让水嬷嬷肥硕的身躯一抖，“不，这......白姑娘您再等等，我劝劝如梦......”

“行了，等你劝，黄花菜都凉了。”白鹿抬手一挥，示意水嬷嬷和那伺候的小丫头先出去。

水嬷嬷哪里敢得罪她？刚才，她可是亲眼看着这位白姑娘从一楼院内直接飞身而起，这样的功夫，只要她想，随便动动手，自己这小命岂不是保不住了？

水嬷嬷最是惜命，她可不敢冒险，忙不迭扯过那小丫头白着脸匆匆往外退，临到门口，还不忘朝吓傻了的如梦使了个眼色。

等那门吱呀一声关上，如梦才惶惶回过神来，两手揪着帕子，泪眼汪汪地盯着白鹿，“你，谁叫你来的？”

“自然是世子殿下。如梦姑娘我们世子可不是什么好性，我也不与你绕弯子了，今儿个，世子爷出银子，如梦姑娘你陪宁家大爷好好玩一玩，闹一闹，其余的，什么都不用管。”白鹿言简意赅，她对如梦这份媚骨天成那是半点儿都不往眼里去。

“宁家大爷？！”如梦倒吸了一口凉气，宁家大爷，除了那位只会吹牛、惹人笑话的宁坤，还能有谁？